“贫困旅游”:城市人的文化苦旅
■样本
我们挤在城市,农村渐行渐远,但我们依然拥有各种各样的乡愁和田园梦。当我们开始逆城市化而行,那些我们被称为文化苦旅的古村落,则是一个重要的实践空间。
巴马村:百万人的朝圣之地
国际自然学学会会长森下敬博士曾这样评价巴马:“上帝几乎把世界上最好的生命资源都放到了巴马。人类健康的四大要素‘水、阳光、空气、磁场’,巴马占全了。”这话一点都不假,巴马村因其有高于城市百倍的负氧离子群、强大的地磁场、清澈的泉水等良好的外部因素,以及规律健康的饮食习惯,所以广西巴马村人寿命较城市人长很多。
长寿村最出名的百魔洞,它的负氧离子群含量特别高,洞内的地磁场更是强大。因此,在洞口长寿村的老人们,有时会静静地盘坐着呼吸洞内新鲜的空气,许多老人会坐在冰凉的岩石上进行“磁疗”。这对于许多城市人来说,过上一段这种休闲养生的舒适生活是多么地令人心驰神往。
作家老布说:“巴马现在成了癌症患者的乐园,应该是我带起来的,不知道县委书记会不会记恨我。”
随着长寿乡的名气越来越大,癌症患者如朝圣般集聚于巴马盘阳河畔的坡月、平安、长寿等村并长住下来。
据巴马县官方数据,2012年,来巴马的疗养者和游客突破200万人次。百魔屯是坡月村下辖的一个自然村,由于毗邻景点百魔洞而出名。该村陈主任告诉记者,百魔屯是整个长寿之乡外来人口最集中的地区,也是最富庶的地区。整个村子不过100多户人口,但外来人口有4万人,是本地人口的几百倍。“村民就算在村口卖茶叶蛋、空水瓶,一个月也有5000元收入。”
近3年来,一座座疗养公寓拔地而起。在百魔洞周围200米范围内,分布着50多栋大大小小的“疗养院”,多数疗养院都将治愈癌症的病例做成大幅广告张贴在公寓门口。
如今已是4A景区的百魔洞,以前只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巴马当地人说,这个山洞不过是他们儿时去玩耍或上山伐树的一条小道。但经过一些民营资本的运作,这个原本普通的山洞竟成了“养生洞”。在洞内,每天都有人打坐练功。其中有一处“磁疗”区,景区称此处地磁高达0.58高斯,是一般地区的一倍多,能净化人体环境,提高免疫力。洞内经常有人光着膀子坐在石头上接受“磁疗”。该景区的门票原来40元,如今已涨至70元,即便办月卡也要300元。前来巴马治疗癌症的患者每年就能为景区贡献数千万元的门票收入。在百魔洞洞口下游的盘阳河源头有很多人在游泳,因为这水被认为是治病的“药汤”。
郭亮村:
谢晋敲响的“世界奇迹”
进入太行山腹地,距河南辉县70公里,有一个海拔1752米的原始村庄——郭亮村,它地处山西和河南两省交界处的密林山中。这里秀峰突兀,石径崎岖,红、白龙溶洞深邃,喊泉银瀑悬壁。有着泰山的巍峨,华山的险要,嵩山的挺拔,黄山的秀丽,原始荒古,真实自然。
在未打通郭亮洞之前,抵达郭亮村必须要穿行太行大峡谷走“天梯”。天梯是由一块块不整齐的岩石垒成的,也有或直接在90度角的岩壁上凿出来的石坑,十分险要和崎岖,但在当时这是出山唯一的道路。1972年,为了能走下山,13位村民在申明信的带领下,集资购买了钢锤、钢锉,在无电力、无机械的状况下全凭手力,硬是在绝壁中一锤一锤凿出2万6千立方米石头,开出一条高5米、宽4米,全长1250米的郭亮洞,也就是著名的“绝壁长廊”。共历时5年,很多村民付出了生命代价。这条绝壁长廊,多年前曾经被日本一家影视公司惊称为“世界第九大奇迹”。
荒废了的“天梯”如今成为户外爱好者最愿意挑战的探险之路,同时它也是清晨观日出的好地方。
当年谢晋拍摄《清凉寺钟声》时,就住在村民李帐锁的家里。谢晋在李帐锁家里吃的第一顿饭是白面油饼。老李说,当时条件不好,“害怕人家城里来的吃不惯,没想到谢导吃了我家的油饼,连说喜欢。后来,谢导见我家有一间房能看到西面的大山,风景很好,便在我家住了下来”。“最初交谈时我们根本听不懂他的话,所以谢导总是学我们当地人说话,大家都觉得挺好玩。”谢晋居住的地方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公共厕所不仅露天,而且连个门都没有,谢晋便想出了自己的办法。“他搬了一块砖头放在厕所旁边,砖头立着,就说明里面有人,反之就是没人。以前走到厕所前都要先大声问问,这个方法一出,确实挺‘科学’”。
《清凉寺钟声》上映后,郭亮村就成了全国闻名的地方。先后有《走出地平线》、《倒霉大叔的婚事》等60多部影视作品选择了郭亮村作为拍摄地。可以说,是谢晋改变了郭亮村。
宏村:周润发牵马走过
“向往宏村,这是一种极为迫切的心情。”一位驴友写道。
“要写一篇中国画的宏村,非要住在宏村,用三五天时间来细细地品味,慢慢悠悠地穿行在每个巷子、每座老宅与每处角落,然后坐在一个小店,呷上一碗小酒,最好找一位宏村老人,在旁边讲讲宏村的故事和每一个人物,讲讲这里的水与这里的路……”
宏村位于黟县县城东北10公里处,始建于南宋绍兴元年(公元1131年)。宏村是一座“牛形村”,整个村庄从高处看,宛若一头斜卧山前溪边的青牛。村中半月形的池塘称为“牛胃”,一条400余米长的溪水盘绕在“牛腹”内,被称作“牛肠”。村西溪水上架起四座木桥,作为“牛脚”,这种别出心裁的村落水系设计,不仅为村民生产、生活用水和消防用水提供了方便,而且调节了气温和环境。
安徽宏村,是实现城市人文化梦的地方。她就是一幅美丽的画里乡村,村内粉墙青瓦,分列规整,湖光山色。全村现保存完好的明清古民居有140余幢,古朴典雅,意趣横生。“承志堂”富丽堂皇,精雕细刻,有“民间故宫”的美誉;南湖书院的亭台楼阁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深具传统徽派建筑风格;或气度恢弘、或朴实端庄的“这堂那堂”,再加上村中的参天古木、民居墙头的青藤老树,庭中的百年牡丹,真可谓是步步入景,处处堪画,同时也反映了悠久历史所留下的广博深邃的文化底蕴。
就连村外南湖中心的那条小道和那座小桥,也是异常静谧。当年,李安拍摄《卧虎藏龙》时,周润发曾牵马从那里走过。
■观点
丢失的村落文明:
重新审视我们的价值观
□熊培云
现代文明的代价
“我刚刚离开我的摇篮,世界已经面目全非。”大约在两百多年前,当夏多布里昂回到湿漉漉的布列塔尼故乡时,曾经这样感慨。
“望不见故乡,望不见童年”的伤感却一点也不陌生。在我的疼痛里不仅有失去故土的惆怅,更有失去故土的羞耻。我在江南乡下生活了17年,当我终于提着笔杆子进城,发现这里不过住着一群有房屋没家园的可怜虫。不幸的是,2000年以后,当老家的房屋被移民建镇的风潮彻底淹没时,我栖居乡村的信心与骄傲已荡然无存。我从此成了一个在心灵上既没有城市又失去了村庄的流浪汉。
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此后几年间在老家发生的一件事比拆房子还要严重,那就是村子里的一些古树被远道而来的树贩子连根盘走。与此相关的时代背景是,在中国城市建设和改造过程中,各大中小城市在人居环境上都加大了政府投入,尤其是一些大城市在建设“森林型生态城市”的口号下,热衷于“大树进城”。
现代文明带来了工厂和便利,却失去干净的空气和饮食,过度的商业化剥夺了细腻的审美和感官。我们以为自己失去了城市、健康、田园、芬芳,其实,我们也同时失去了村庄。现代化带来了机器、交通、超市也带来了激素鸡、社交寂寞、不安全和恐慌,一个新的缺陷替代旧的缺陷,笼罩在普通中国人身上的最真实的黑暗与无奈,沦陷了一座座城市,淹没了一个个村庄。
贵族的马车与文化符号的毁灭
乡村和城市的失落背后不止一座房屋的倒塌或者改变,还是信仰价值的缺失。几千年传承的文化符号的隔断。梭罗说,金钱能购买的只是多余的东西,拥有财富和没有财富都使人恐慌。
英国人至今最尊贵的接待客人的礼仪依旧是马车,这非物质可衡量而是一脉相承的根。当所有的传统村落连同那些承载着大量文化信息的古老遗物,都消失殆尽;当我们的传统文化,在外来文化步步逼进下,呈现日趋渐微的态势之时,我们引以为自豪的文明古国的文化优越性还能在哪里得以体现?当所有的洋建筑都在华夏大地彼此无序模仿时,我们昔日光辉灿烂、璀璨夺目的传统村落文化还能以什么样的形式和内涵得以呈现?我们留给子孙后代的除了高楼大厦、钢筋水泥,以及便捷的物质享受之外,难道不需要健康强壮、优秀的传统文化来充实他们的精神世界?
我的村庄姑且叫小堡村吧,它地处三乡交界。甚至,每当我想到夏多布里昂笔下迷人的故乡贡堡、梭罗枕畔云飞雪落的瓦尔登湖时,还会因为我的村庄事迹寥寥、乏善可陈而暗自伤感。
不过,这种遗憾转瞬即逝。我在那儿度过了童年与少年时期,对那里的一草一木、乡土人情总算是熟悉。而这些岁月,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决定了你的人生格调以及对幸福的直接体验。这里永远是世界的边缘、新闻的盲点。草木见证四季,人似屋檐飘雨,小径风霜,自生自灭。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甘地曾经说过,“就物质生活而言,我的村庄就是世界;就精神生活而言,世界就是我的村庄”。其实“我的村庄就是世界”何尝不是一种精神生活。一个人,如果深爱着一个村庄,你摧毁了他的村庄,也是在摧毁他的精神世界。电影里那位甘愿与船同沉的“海上钢琴师”不正是如此么?我们回到村庄不是寻找“贫穷”而是一种精神寄托,文化符号,合理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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