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泉畔的光影流年
没有什么可以不朽——
丁宝桢、孙宝琦、周自齐,不同时期珍珠泉大院的不同“主人”。他们分别代表各自的时代,将一部山东近代史浓缩在珍珠泉畔。
丁宝桢:前门接旨,后门斩首
丁宝桢是清朝“中兴名臣”之一,其余五位分别是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沈葆桢等。丁宝桢在山东做了近10年巡抚,为官廉洁刚烈。尤其是智杀太监安德海一事,更是为朝野震惊,至今仍被老济南人广为传说。
1869年秋天,慈禧太后派心腹太监安德海南下采办龙衣。安德海一路公然巨额索贿,搞得地方鸡犬不宁。船到山东境内后,地方官上报巡抚丁宝桢。生性廉洁刚烈的丁宝桢以清宫祖训“太监不得私自离京”为由,派兵将安德海在泰安抓获,并火速上报与慈禧太后有矛盾的慈安太后,获许后决定将安德海就地正法。可就在此时,慈禧太后发来解救安德海的懿旨。丁宝桢果断地决定“前门接旨,后门斩首”,将安德海拉到西门外丁字街斩首。既然生米做成熟饭,慈禧太后最后也奈何不得。
这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惊人之举,一时震惊满清朝野,曾国藩赞叹丁宝桢为“豪杰士”。
丁宝桢生活在中国历史发生大变局的时代,面对外面“船坚炮利”的现实,他致力于“求富自强”的洋务运动。他以开放的眼光看待世界形势,痛斥“墨守纲常”的人。认为中国要自强,必须学习西方,“精求武备”,“仿照外洋枪炮之巧如法制造”,这样才能“弃我之短,夺彼之长”。
1875年,丁宝桢以“靖海安边”为名,上奏清政府批准,在济南北郊新城择地300亩,建山东机器局,引进国外机器设备,制造火药、马梯尼洋枪,成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典范。次年丁宝桢升任四川总督,又借鉴山东机器局的经验,创办了四川近代第一座机器制造工厂四川机器局。山东、四川机器局的创办,成为两省近代工业的开端。
1869年,丁宝桢创办尚志书院,俗称尚志堂。就学者除学习儒学外,还学习天文、地理、算术。该堂曾刊刻的书籍,称尚志堂版,在国内享有盛誉。至今,在趵突泉公园,尚志堂建筑仍存。同期,丁宝桢还创办了近代山东最早的官书局——山东书局。该局最著名的刻本《十三经读本》则是由丁宝桢亲自参与校勘的。
1886年,67岁的丁宝桢死于四川任所。由于俸金多数用于济困助教,这位封疆大吏病危时竟然债台高筑,只好上奏朝廷:“所借之银,今生难以奉还,有待来生含环以报”。光绪帝动容而称“遽闻溘逝,悼惜殊深”。礼部尚书李端芬更是感于其功德胆识情操,把他与曾国藩、左宗棠等同推为中兴名臣。
噩耗传出,山东父老悲恸、惋惜、哀叹,请求朝廷将丁宝桢的灵柩盘回山东。灵柩运至济南,当时士绅百姓争相“郊野祭吊”。丁宝桢遗体在历城九华山麓与先逝的前妻合葬。
一个外乡人,被山东人视为“贤良”,恳请将他归葬山东,为他立祠祀奉,这是何等崇高的褒奖和爱戴。他离开山东十年,人们仍对他如此思念,情之深,爱之笃,可见一斑。
孙宝琦:一个王朝的黄昏
时势造英雄,时势也可能让人无奈。清末山东巡抚孙宝琦就面临着“墙头草一般两边招风不讨好”的尴尬。
孙宝琦,1867年出生于浙江杭县。早年孙宝琦奔走于李鸿章门下,后受袁世凯的保荐,奉旨军机处,此后又两次出洋,历任驻法、日、德、奥等国公使。1909年孙宝琦回国述职,他在庆亲王的极力保荐下美滋滋地当上了山东巡抚。
但这种美滋滋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两年。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革命大潮很快波及到山东。此时,如潮水的民众请愿活动让孙宝琦焦头烂额,同盟会要搞山东独立,更让他惊恐万分。
11月13日,在山东联合会大院里布置了“山东独立大会”会场。上午8时,人山人海,山东各派政治势力的代表近万人出席了大会,孙宝琦也应邀参加会议。与会者情绪热烈:以山东所处的环境而论,正在危急存亡、千钧一发之际,非立即宣布独立,否则决不能挽救当前的局势。但是,孙宝琦仍然顽固:“我是清朝官吏,清政府只要存在一天,我须尽一日之责任。”同盟会会员纷纷厉声谴责孙宝琦,而他依然放言:“政府一日不倒,则山东一日不得与清政府断绝关系。”局面就这样僵持着。持续了一天的大会依然没有走出僵局。晚上8点,同盟会与军队商议,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同盟会负责人丁惟汾派人将会场的各个门口守住,严禁人员出入,一些军人则掏出手枪,进一步鼓动示威,赢得会场上群众的高声附和,局面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孙宝琦一看大势已去,思考片刻之后,便说:“大家既都认为独立相益,与山东有利,我也不坚持己见!”
独立实现后,孙宝琦身为已与清政府决裂的山东军政的都督,仍循旧例在珍珠泉抚署召开司道会议,明里暗里极力纵容煽惑反独立的情绪。他寄函外国驻山东官员,通报情况,仍袭用独立之前所用政府关防,沿用清朝宣统皇帝的年号。
11月24日,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筹划,顽固派向新政权发难,他们成立了“山东全体维持会”,在济南的山西会馆召集会议,孙宝琦参加。此时,五镇炮标标统张树元下令支起4门大炮,其中两门对着都督府,两门对着联合会驻所,以大炮威胁与会人员。炮口威逼下的会议,十分顺利地签署了“决议”。一看时机已到,孙宝琦在会场上迫不及待地宣布取消山东独立,将都督改为巡抚,一切恢复旧制。
山东独立轰然而起,倏然而倒,仅仅维持了13天。
取消独立后,孙宝琦的处境更为尴尬,宣布独立是他,取消独立也是他,此时的孙宝琦,内为清廷诘责,外被革命党人及广大民众声讨,他曾自喻“君亲两负,不可为人”。心力交瘁的孙宝琦无奈之下借机称病,躲入外国医院。12月17日,孙宝琦被正式解职,他在山东已无立足之地,惶惶然离开了山东。
孙宝琦曾为大清山东巡抚,后摇身变为民国政府外交总长,因而经常被人拿来诟骂。一次,孙宝琦与赵秉钧等国务员到大清“小朝廷”来致祭,梁鼎芬指着孙宝琦的鼻子问:“你是谁?你是哪国人?”梁提高嗓门:“你忘了你是孙诒经的儿子!你做过大清的官,你今天穿着这身衣服,行这样的礼来见先帝先后,你有廉耻吗?你是一个什么东西!”孙宝琦面无人色,低下头连忙说:“不错,不错,我不是东西!我不是东西!”
周自齐:官至民国大总统的山东人
作为中国近代史上唯一一个蹑足最高统治位置的山东人,出生于单县的周自齐一生充满传奇:在晚清时期出使海外,创办清华学堂(清华大学前身),历任山东都督、交通总长、财政总长、农商总长、盐务署督办等要职,1922年任北洋政府国务总理兼教育总长,代行民国大总统之职11天,成为继袁世凯之后第二个问鼎中华民国权力之巅的山东巡抚。
作为一个受过西方教育的旧官僚,他有爱国的一面;同时他又拥护袁世凯复辟帝制,反对革命力量。正是这种悖行的双重人格,铸就了他矛盾而又复杂的传奇人生。
清政府在1909年6月成立了游美学务处,周自齐出任总办;他又主持筹建游美肄业馆(后改名为清华学堂)。清华学堂于1911年4月29日正式开学,周自齐是学堂的监督(校长)。周自齐可说是清华大学的第一任校长,对以后清华大学的赫赫盛名有开创之功。
袁世凯曾经拟委派周自齐任总统特使秘密去日本签订《二十一条》。周自齐探知消息后如坐针毡,忐忑不安,无奈之下便称病闭门于上海外滩周公馆。当美国记者端纳去探望他时,他巧妙地通过暗示的方法,将签订《二十一条》的消息透露出去。第二天,袁政府意欲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1912年3月25日,周自齐被袁世凯任命为山东都督兼民政长。
周自齐任职山东一年半,正值新旧交替的过渡时期,整个山东政局及社会情况呈现出复杂混乱的局面。他在老家单县组织团丁500名,发放枪支,治理匪盗,对付民众的反抗;在鲁南韩庄一带设防,抵御革命军北进。他发展工商运输业,发行山东银行券,颁发剪除发辫办法,这些行动为清朝刚去的山东带来了政治上的新局面。
他督鲁时期,虽然在政治上表现出了一点“民主”,但总体上是腐败的。他在山东任职不到一年半,便积蓄了万贯家财;调离济南回北京时,还私提现款12万元据为己有。
(感谢山东省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李开建对本专题的资料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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