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不老——民国老男孩的文化青春
他们是那个时代的老男孩,无关乎国计民生,只关乎心灵自由和文化的深度。从“民国四公子”到徐志摩、鲁迅等一干社会名流,皆以年轻的朝气,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时代的生机与魅力。
四公子引领的民国风骚
四公子(溥侗、袁克文、张伯驹、张学良)之名,如雷贯耳。
诸公子淌过风雨,尽管泥泞一身,仍能“笑看潮来潮去”;挺过浮沉,尽管几度秋凉,仍能“乐尽天真”;冷赏风流,尽管和者甚寡,仍能“养素全真”。他们引领民国风骚数十年。虽人去楼空,然风采依旧、生气犹在。
除张学良外,袁世凯的儿子袁克文知名度可能最高。袁克文自幼聪慧,是袁氏诸子中最不同凡响的一位,袁本人也颇为自负,常以三国曹子建自比。袁克文无意于政治权位,写诗反对袁世凯称帝。
袁世凯死后,袁克文往来于京、津、沪等地,从事收藏、书画、填词、作诗、撰文、唱曲等名士活动。1931年农历正月,袁克文在天津患猩红热去世,一生挥金如土的袁二公子身后只留下了20元钱的遗产,后事还是“青帮”里的徒子徒孙凑钱帮他办的。出殡时,与其相交多年的一些僧人、道士都来送葬,风流才子袁二爷的后事成为当时天津卫的一大景观。
溥侗是溥仪的堂兄,文化素养深厚,酷爱昆曲和京剧,据说当时的京剧名角言菊朋、李万春等人都曾以师事之。溥侗曾一人在京剧《群英会》中饰演周瑜、鲁肃、蒋干、曹操、黄盖五个角色,且都技艺精妙出神入化,引起了轰动。
老顽童张伯驹的收藏岁月
论不拘小节,专研技艺,唯张伯驹是也。张伯驹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穿丝绸,长年一袭长衫,而且饮食非常随便,有个大葱炒鸡蛋就认为是上好的菜肴了。
张伯驹从30岁起,开始对中国的传统文化艺术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这个时候致力于诗词,一生所作达数千阕,最著名的诗集要算《续洪宪记事诗补注》。他喜欢京剧,为捧角、照应京剧界的人士不知花了多少钱,也喜欢登台表演,1928年师从余叔岩学戏,登台常以“冻云楼主”为名,袁克文自号寒云,二人遂有“中州二云”之雅号。
他酷爱收藏,几乎所有家业全用来购画。一次要去买一副画,妻子没答应,他索性躺倒在地。任妻子怎么拉,怎么哄,也不起来。最后,妻子不得不允诺:拿出一件首饰换钱买画。有了这句,张伯驹才翻身爬起。1956年,张伯驹将珍藏多年的书画精品献出,无偿赠给国家。
章伯钧之女章诒和在《往事并不如烟》里回忆道,父亲曾经对张伯驹很不理解:“——为什么你捐献了那么多有价值的文物,居然在政治上没有起到作用?”张伯驹摆摆手,打断了父亲的话头:“章先生,你不必向我讲这些话。右派帽子对你可能是要紧的,因为你以政治为业;这顶帽子对我并不怎么要紧,我是个散淡之人,生活是琴棋书画。共产党用我,我是这样。共产党不用我,我也是这样。”
刘海粟论及张伯驹的学养时说:“他是当代文化高原上的一座峻峰。从他那广袤的心胸涌出四条河流,那便是书画鉴藏、诗词、戏曲和书法。四种姊妹艺术互相沟通,又各具性格,堪称京华老名士,艺苑真学人。”算是给张伯驹的一个确评吧。
1982年初,黄永玉携妻儿在餐厅吃饭,“忽见伯驹先生蹒跚而来,孤寂索漠,坐于小偏桌旁。餐至,红菜汤一盆,面包果酱,小碟黄油二小块,先生缓慢从容,品味红菜汤毕,小心自口袋取出小毛巾一方,将抹上果酱及黄油之四片面包细心裹就,提小包自人丛缓缓隐去……”王世襄感慨:实在使人难以想象,曾用现大洋四万块购买《平复帖》、黄金220两易得《游春图》的张伯驹先生、夫人竟简朴到如此地步。
徐志摩到鲁迅:
文化老男孩的风月理想
“民国四公子”还有很多版本,不一而足,所谓的青春不老,其实是指民国时期的一种社会伦理,有人谓之“民国范儿”。用陈丹青的话说,就是“敢作敢为,有豪情,有胆气。成败不论,忠奸另说。”
徐志摩以爱情和诗歌为业,名冠民国,1931年,34岁而亡,世人永远记住了他年少的样子,而不见其衰老。作为一个布尔乔亚诗人,徐志摩是一个典型的老男孩。
一种年轻的气度,充斥着人们的文化生活。《申报》老板史量才声称“我们的百万读者”可敌蒋介石百万兵的;“大炮”傅斯年在报纸上大喊“这个样子的宋子文非走开不可”;马寅初主张“言人之所不能言,言人之所不欲言,言人之所不敢言”……
鲁迅所骂的人,基本都是当时地位比他高名声比他响的人,如章士钊、杨荫榆、胡适、梁实秋、林语堂、徐志摩,且动辄用“狗”、“叭儿狗”、“走狗”、“落水狗”之类词汇。
民国之世,政治上变动不居,思想上极为活跃,一批内心自信、风流潇散、简约云澹、不滞于物的名士应运而生,这与阮籍、嵇康等人的“魏晋风度”何其相似。章太炎、黄侃、刘文典,莫不是清峻通脱,表现出的那一派“烟云水气”而又“风流自赏”的气度,几追仙姿,傲骨绝尘,惹来后世的景仰与追捧。
诚如王夫之所言:“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死而清议绝。”民国之后,所谓文化老男孩,绝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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