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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精英们的“战时疗养院”

2012-02-12 22:24 未知/ 耿丽 /

  二战期间,香港俨然成了大陆文人们的避难所。持不同政见的文人们汇聚港岛,在这样一个自由气息浓郁的地方,心忧天下,规划未来中国的蓝图。乔冠华:香港知识界的“播种人”

  1939年9月末的一个晚上,香港德辅道上一幢楼的三楼的入口处,贴出一张海报,上面写着:香港联谊会举行时事报告会演说者,德国图宾根大学哲学博士乔木(乔冠华)先生。

  许多人趋之如鹜,甚至连交易所里做投机生意的也有跑来听讲的。徐迟、冯亦代、袁水拍、郁风等也都前来参加。

  乔冠华历数20多年波兰的外交方面的一笔笔糊涂账,一针见血地说:“华沙陷落了,这结束了战后波兰20年的历史,这是东南诸国的一声警钟。”

  “华沙陷落了,华沙街上充满了那历史的血腥、尸骸和寂寞,但是我们并不失望,华沙一定会再生,它将和被解放了的柏林一道,英勇地站立起来”

  他的演讲高潮迭起,几十年后,冯亦代还情不自禁地赞美道,“老乔像个播种人。”

  是年3月初的一个下午,香港街头出现一份新出版的晚报,名叫《时事晚报》,四开一大张,共四个版面。人们争相购阅,都为它的社论所吸引,正如毛泽东曾对人说过的:“你们读过香港一个乔木写的文章吗?他写的文章可是好啊,有分析,有气魄,文章又如千军万马,我看一篇他写的文章足足等于两个坦克师哩”

  这位引起众人瞩目的作者,就是乔冠华。

  当时,香港汇聚了一大批文化界人士,戴望舒和叶灵凤在主编《星岛日报》的“星座”副刊,郁风主编《耕耘》杂志,黄苗子担任《国民日报》的经理,叶浅予肩负着郭沫若主持的政治部三厅的使命,在香港主编《今日中国》……他们有的来自上海、广州、重庆,有的来自武汉,都是从战火中转移到这里并且暂时站住了脚。

  香港风行喝下午茶,这些流亡香港的文化人几乎天天都要到咖啡馆或茶座喝喝下午茶。

  乔冠华每天下午从九龙过海,到“阁仔”,和朋友们神侃闲聊大讲一阵;或去和当时在港的一些西方著名记者会面,他很快就成为香港知识界人士的中心人物。

  梁漱溟:“最后的大儒”与《光明报》

  1941年3月29日,梁漱溟受中国民主政团同盟的秘密委派,离开陪都重庆,赴香港筹办报纸。

  1941年9月18日《光明报》在香港创刊,10月10日《光明报》与内地配合,同时刊出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成立宣言和十大纲领,引发了国内政坛一场不小的地震。

  蒋介石“盼梁回重庆一谈”,梁漱溟辞谢。后来,国民党搬出了青帮头子杜月笙,请他出马“动员”梁漱溟离开香港。

  杜月笙表示:“我们这些人素以信义著于天下,说话从来算数的,我愿陪梁先生同去同回。”意即担保梁漱溟不会在重庆被蒋介石扣押。梁漱溟婉言拒绝了杜月笙的提议,表示他受民盟委托驻港,自应留港。

  正当梁漱溟倾注他的全部心血在香港惨淡经营《光明报》时,1941年12月19日,香港被日军占领。《光明报》创刊不到三个月就被迫停刊。后来,梁漱溟只得离开香港,撤退到桂林。

  张爱玲的“双城记”

  1939年,19岁的张爱玲在香港大学就读文学专业,直到1941年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张爱玲不得不辍学回到上海。小说之外,张爱玲以散文立世,写到港大的,唯有一篇《烬余录》。

  其间对于她个人,最大的事件大约是历史老师佛朗士被枪击误杀。这老师是她所爱戴的,在其散文中频频出现,几乎影响了她的人生观。张对她所经历的种种“不相干”却有着可怕的清醒。文字交接之下,可称得上触目惊心:“我们立在摊头上吃滚油煎的萝卜饼,尺来远脚底下就躺着穷人的青紫的尸首。”有关港大的回忆,是“战争开始的时候,港大的学生大都乐得欢蹦乱跳,因为十二月八日正是大考的第一天,平白地免考是千载难逢的盛事。”

  对“大”的冷漠规避与对“小”的念兹在兹成就了张爱玲的香港镜像。

  事实上,张爱玲的文学生涯,开始于港大。她的处女作《天才梦》,其中一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几乎定下了她后来小说的基调,张迷们耳熟能详。这其实是篇学生征文。她念港大一年级时所写,那时候是1941年,还因此得到《西风》月刊三周年的纪念征文奖。张在1943年发表的小说里,8篇里有一半关乎香港,《第一炉香》、《第二炉香》、《茉莉香片》与《倾城之恋》。最末一篇几乎成了她的短篇巅峰之作。

  香港在这些小说里,算不得是个值得称颂的意象。张特地为集子《流言》写了序言,其宣言式的表白显出十足的暧昧气:“我为上海人写了一本香港传奇……写它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到上海人,因为我是试着用上海人的观点来察看香港的。只有上海人能够懂得我的文不达意的地方。”这大约就是问题所在。张对香港的书写,其实在演绎她个人的“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