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致孩子们的检讨书
当我们回顾刚刚过去的2011,无法绕开的,是孩子们——那些天真的、可爱的、无助的、彷徨的、凄惨的孩子们的脸依旧浮现在我们面前。
回首2011,始于“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的微博行动,终于校车安全全民大追问,期间夹杂只看《新闻联播》的五道杠少年,开车撞人的李双江之子,西安的“绿领巾”学生。这一年,小悦悦和小伊伊,两个女孩触痛了一个民族敏感脆弱的神经。
这一年,留守儿童继续刨根于土地,候鸟儿童终又回到村庄,人们依旧用成人的游戏规则来左右孩子,“儿童革命”还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一份“无关痛痒”的检讨书,向孩子们表达我们以及一个时代深深的忏悔……
小伊伊和小悦悦的2011:“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饿急了他们会把你吃掉”
老家的堂嫂,接送读小学的侄子上下学,从村庄到县城,每天8个来回,总共将近20公里,这样就没法上班,“刚回到家没几个小时又得去接,比上班还累。”我问她为什么不乘坐校车,她反问道:“校车?没听说过。”
最起码的安全,成为横亘在孩子们面前的第一道坎儿。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对金钱的无序追求,我们一边口口声声高谈教育,一边做着扼杀孩子天性,甚至扼杀其生命的“勾当”。
2010年,福建南平,一个名叫赵民生的歹徒将屠刀伸向了刚走出校门的孩子——“校园安全”成为年度关键词;2011年,甘肃正宁,63个孩子挤上了一辆限载9人的“校车”,“校车”与大卡车相撞,19个孩子梦碎魂飞——“校车安全”成为该年度关键词。
一个孩子在中国去上学,会有多凶险?这不是玩游戏,闯不了关还可以原地满血复活。有时候,孩子们只是上个学回个家,却永远无法抵达目的地。
歌手周云蓬在《中国孩子》中唱道:“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饿急了他们会把你吃掉/还不如旷野中的老山羊,为保护小羊而目露凶光/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爸爸妈妈都是些怯懦的人/为证明他们的铁石心肠,死到临头让领导先走……”
2011年,最受关注的两个“中国孩子”是去世的小悦悦以及“奇迹生还”的小伊伊。
小伊伊的叔叔在致铁道部的那封公开信里说,“当有一天,面对能清楚表达自己思想的伊伊站在面前,我们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声我们全力以赴努力过了吗?”
而在小悦悦的家乡——聊城冠县东北召村,她的亲人仍在为失去孩子悲伤,她的父亲王持昌说,“我希望大家淡忘小悦悦,但不要淡忘这件事。”
体制之祸:从“留守儿童”到“候鸟儿童”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目前的中国,其实,这是一句玩笑。
2011年10月,一张《弟弟要睡了》的照片,引起了网友的关注,许多人称“感动得想哭”。照片里,湘西凤凰县好友小学10女童龙张欢带着弟弟上课,一边听课,一边哄弟弟。父母外出打工,爷爷奶奶年迈,带2岁的弟弟上学便成为她的工作。
当龙张欢带着弟弟坐在简陋的教室里憧憬着外面的世界时,北京的两个同龄女孩合著的一本《斗妈大全》在微博和网络上迅速蹿红,两个孩子写道:“这是一本书,专为6—12岁天天被家长骂的小孩编的……你老妈骂你之后,如果你妈问你问题,你可以:闭着眼睛回答问题(往好里说!)性质:软+硬。”
龙张欢们每天都身处城市孩子所羡慕的大自然之中,帮家里人干农活,他们不仅不用“斗妈”,甚至一年到头连母亲的面都见不到几次。城市里的孩子却“久在樊笼里”,钢琴、英语、奥数未必是他们的兴致所在。他们有着共同点:不自由。
城里的父母开始给孩子报减肥班,山里的孩子期待的是一顿有营养的午饭。肚子的营养用大米白面解决,而孩子们精神上的营养呢?他们生活的这片土地,能给他们的脑袋提供什么营养呢?
农村的孩子也开始向他们向往的城市流动。他们有的由“留守儿童”转变成“候鸟儿童”。假期开始,他们踏上驶往父母打工城市的列车;假期结束,他们收拾起从乡下带来的书包,也收拾起相聚时的温情与不舍,再次回到空空如也的村庄。
他们有的以“打工子弟”的名义在城市读书,却又饱受各种欺凌。
身份的烙印成为他们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甚至有的城市公办学校学生家长,听说学校接收打工子弟后,纷纷将自己的孩子转学,目的是不让这些“没有教养”的孩子“污染”自己的孩子。
父母之祸:中国需要一场怎样的“童年革命”?
究竟怎样的国土,才能容纳下一张童真的笑脸,一个完整的童年?
有数据显示,中国已名列美国“十大孩子进口国”榜首,1991年以来美国公民从中国收养了7万多名儿童。许多人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只为了收留那些被这个国家抛弃了的孩子。
外国人在中国“买”一个孩子的收费共约5000美金,比民间流传的买卖儿童的价格稍高,不过他们从孤儿院收养,只要手续齐全,一切合法。1988年前,韩国是美国海外收养儿童数最多的国家。1988年汉城奥运会之后,送养人数从每年的六七千人降至两三千人。韩国人认为把孤儿送往外国,丢国家、民族的脸面。
近代西方的“童年革命”摧毁了成人优越论,把早期教育从“以成人为中心”转化为“以孩子为中心”。中国几乎完全错过了“童年革命”,从来没有通过改造童年来创造“新民”。
我们从未正视过孩子们的需求,一方面,他们被裹挟进社会的洪流,在父母的漂泊中漂泊,在列车上、上学路上遭受劫难,为社会道德的全面滑坡买单;另一方面,他们从小就被成人世界左右,望子成龙、全方位的竞争,10岁的他们被冠之以30岁的思维。一个没有“孩子们的自由共和国”(福禄倍尔语)的社会,还算是一个现代社会吗?■相关链接数字教育 2011年12月28日,教育部部长袁贵仁陈述下一步工作思路和工作重点时强调,提高保障水平,确保2012年如期实现“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比例4%”目标。
其实,4%的目标,早在1993年就提出了,当时的《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明确指出“在本世纪末达到4%”。
2011年,有478000名打工子弟在北京上学,其中70%就读于公立学校。共有9971000名打工子弟跟着父母在全国各地流动,不论他们是否就读于公立学校,这近一千万孩子,都必须在若干年后,返回户籍所在地参加高考。
每年约有6740名儿童在交通事故中丧生,最近5年的74起校车事故中,74%的死者是农村学生。49%的事故发生在义务教育阶段,50%发生在幼儿园,遇难孩子的父母多在外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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