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族姑娘红杏:一封写给玉树的情书
“爱那个地方,就像爱我的情人;想那个地方,就像想我的家人;去那个地方,是去见那些也同样爱我、想我的康巴人。想念玉树,和玉树所有的人、所有的牦牛、所有的石头……”——红杏。
人文地理摄影师红杏几乎一年至少一次来到玉树,在那里,她度过了无数次生死关口,结交下了数不清的生死弟兄。红杏用她的摄影技能,把她的“情人”展露给世人。
这些年来,红杏为推广玉树做了大量工作,“这一次,我真的不希望玉树是以这种方式让所有人知道。”红杏告诉《齐鲁周刊》记者。
地震一发生,身在北京的红杏恨不得马上就赶到玉树,但考虑到自己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到了那边只能给朋友们添麻烦,于是她决定暂时留下来。这几天她一直为联系救灾物资紧张地忙碌着。“第一批物资已经运抵玉树,户外装厂商BLACK YAK找到我要捐助价值几十万的服装。” 4月22日,足球经纪人郑东兴还联合奥莱室内足球馆举办一场义赛,筹款由红杏转交给灾区,红杏的女儿小驴佳佳还将与她周围的孩子们做三场玩具义卖……
赛马、格萨尔史诗……英勇的康巴汉子
1998年的时候,红杏还是某院校视觉艺术系的研究生,为了做一次假期作业,她跑到藏区去拍摄想要的画面。从那以后,她先后10余次去那里,几乎跑遍了玉树所有的县。“开始时我去玉树拍照片、写文章、拍纪录片,逐渐地,玉树成了我第二故乡,后来再去玉树就成了走亲戚,每年不去一次,生活中就好像缺点什么。”红杏动情地说。
刚到玉树下辖的歇武乡,便赶上了一场赛马会。无论逢年过节、祭神转山、迎宾送客、操办婚事,康巴人都离不开赛马竞技。
初来乍到的红杏背着两套相机到现场寻找拍摄目标,但很快她便无法舍弃任何一个进入镜头的康巴人,尤其是康巴汉子。“他们的形象大都极有特点:高广的额头,纯净而明亮的眼睛带着清新的旷野气息,宽宽的鼻梁,厚厚的嘴唇,高大的身材,肤色被高原强烈的阳光照射成紫铜色,个个都像英勇的武士。”
当舞蹈表演开始时,她更忙碌起来。康巴汉子将长袖甩得虎虎生风,跳起最热烈的“卓”舞。红杏穿着红色运动衣,在场上窜来窜去,还不时地在地上打着滚寻找最佳拍摄角度,很快便成了场内一景,引得看节目的牧民发出阵阵唿哨。直到隔年,她又在举行赛马会的季节来到结古镇,居然还有人会认出她来,说:“你不就是在歇武躺到地下拍照片那个女人吗?”
一次,在结古镇,应一本杂志之约,红杏去拍摄一位唱“格萨尔史诗”的老艺人。老人和妻子都还能跳舞,“看他们那轻快的舞步,怎么也不像年过70岁的老人。”红杏惊奇他们如此高龄还能在海拔近4000米的地方跳舞。
前世就是康国寺的尼姑
高原初秋的阳光极灿烂,毫无遮挡地直泻在脸上。“不经意间,我已被高原强烈的紫外线打造成了一个‘高原女人’,只是身材比‘原装’的瘦弱一点。如果我真是个藏族女人,凭这副身材,恐怕就不太好往出嫁。”
在治多县“帐篷城”,红杏扛着相机四处流窜,顿时成了那些藏族阿姐们议论的对象。几个女人拘谨地和她交流,问她有没有男人,有几个孩子。得到答复后,女人们露出惊愕的神情,一个叫卓玛的女人冲身后叫了一声,跑出来一串小孩:3个小男孩1个小女孩。
“咱们同岁,我都有4个娃了。”卓玛说。几个女人的眼里都闪动着泪花,老阿妈拉着红杏的手说:“可怜的孩子,你命真苦,要是你男人对你不好,你就把我家的娃娃领走一个,别再一个人出来照相了……”随后她用手做了一个捏快门的动作,然后又摆摆手。
“我真的感动于她们的真诚,这是一种观念上的差异,我们彼此可能都有道理,作为女人,我们都很幸福,只是方式有别。”红杏感慨道。
在玉树,红杏不止一次感受到藏民的真诚和热情。
每次到玉树,康国寺成为红杏必须要回的“家”。“和招待所比起来,我更愿意住在寺庙里。不管在哪个寺庙,我一住下就觉得心里特踏实,每次都不愿意离开,仿佛我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就像康国寺的洛嘎活佛说的:“你的前世是个尼姑,是康国寺的尼姑。你还是个空行母,给你一个新的命名吧:让宗堪卓。”
寺里的老管家扎纳总是把一些吃的捧着塞到她的手里,每次见面他说的同一句话是:“明年还来啊,每年都要来啊!”这时红杏便会答应他,告诉他每年都会“回”来看他。“这是我的承诺,我一直为这个承诺做着各种努力,为此我失去了高薪的工作,失去了最后的存款单,失去了不能理解我的旧友……但我得到的也许是永恒的缘分,留下的就是有缘的。”
在康国寺,红杏还和一位叫嘎玛玉珠的尼姑成了好朋友。嘎玛玉珠和她的母亲、弟弟都在康国寺出家,但平常她们就在离寺院只有几十米的家中修行。“她不会说汉语,可我的话她似乎全能听得懂,我和嘎玛玉珠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语言交流,而彼此却很默契。”两个人经常就像互相串门的亲戚一样拉着手在凳子上坐着,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听着嘎玛玉珠的弟弟念经,彼此看上一眼就算聊了家常。
有一次和藏族歌手亚东一起去康国寺,作为藏族人,亚东第一次看到一个汉族女人在寺庙里能受到那么隆重的款待,就连老管家和活佛,包括所有人都对红杏恭恭敬敬的,让他甚感意外。
可可西里的惊魂一幕
红杏总是把玉树介绍给喜欢摄影旅行以及对藏传佛教感兴趣的人。她经常听到这样的话:“红杏,下次去玉树,一定通知我”;“这个地方真不错,我一定得去一趟”;“这康巴汉子太‘酷’了,我一定得去看看他们”……
在一次聚会上,经藏族作家二毛介绍,红杏认识了正在筹拍电影《可可西里》的导演陆川,席间红杏聊起了一段与可可西里有关的往事——她目睹了一个生命从海拔5600米的濒死状态到海拔4900米即转危为安的全过程:“2000年,我跟着一个剧组,让当地管理局带着进入可可西里。在路上我们遇到了一队捞卤虫的人。他们的车陷进了前一天刚刚涨了水的河里,他们想把车拉出来,但是被我们发现了。不过幸好我们碰到他们,不然我们的车也会陷进去。他们的车上有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肺气肿的病人,他们想通过可可西里把他送到医院,但是那里是不允许私自进入的区域,于是我们给了那个病人一些药并扣留了他们,然后带他们回去。”
往事被红杏叙述得平淡无奇,最终却成为电影《可可西里》中一段惊心动魄的情节。
2005年,听说她要把在玉树的经历写成书,玉树的朋友们非常兴奋。“阿太兄竟高兴得又醉了一场;布才哇到北京办事,专程为我带来了相关资料;索朗多杰主任更是不辞辛苦地为我搜集最新资讯,以致他的电话费破了历史纪录……”多少年来心心相印的藏族朋友,让红杏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书的名字:最后的天堂,一封写给玉树的情书。(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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