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湖
编者按:
本版“我的细节大学”长期征文,只要是关于大学生活的、富有个性的文字,都可尽管发来。要求:文字流畅,不落俗套,切忌空洞的抒情,以叙事为佳。2000字之内,可短不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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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细节大学”征文
一个90后大学生的非洲梦
□王澳涯(19岁,2011年毕业于济南外国语学校,同年被保送黑龙江大学)
走出阿克拉机场,我看到远处骄阳下那一张张黑黝黝的面孔闪闪发亮。
这是我第一次踏上非洲的土地,加纳,一个遥远而陌生、被人称作“初学者的非洲”的国度,前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老家。对我这样一个初次出国的大一学生来说,漫漫长路本是一份恍若隔世的幻想。
几十分钟之后,出租车颠簸辗转在加纳首都阿克拉的道路上,然后停在一个破旧的三层小楼前。我把行李搬进大厅,在与住处其他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开始熟悉这个地方。
AIESEC这种国际大学生组织包容性很强,像个小联合国,欧洲人美国人俄罗斯人,什么人都可以存在: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台北人Doc.Tom,爱弹吉他无拘无束的广州人Ken,冷静友好的荷兰人Tom,还有当地分会总管、像孩子一样的加纳人Jerome……不同性格的人最终需要紧密地生活在一起。
简单收拾了行装之后,我和其他同伴坐上一辆橙色的、接近报废的铁皮壳子,向本次项目的主要地点——加纳深处的一个山村出发。铁皮壳子摇摇晃晃像醉汉一般驶去。
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呢?友好,野蛮?开化,原始?
破烂橙色盒子颠簸了两个小时后在当地一个政府官员家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位于热带雨林的乡村,周围疯长着杂乱无章的树木。天际线异常的远,从中涌出属于非洲雨季的、黑色的大块云朵。它们正快速行动,透着独特的生命力。
一位圆脸、慈眉善目、大腹便便的黑人官员向我们走来,简单问候寒暄之后,他说要带我们去我们的住处。早已疲惫不堪的我们一听到这些话,顿时来了精神,现在,再没有比一个安定的住处更让人舒心了。
事实上事情还早着呐!在非洲,时间似乎是无限的,你必须要学着习惯,再习惯……
官员首先带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庄。村口聚集了成群的孩子,兴奋、热切、大声叫喊“白人”,我们被安排在一片阴凉处坐下,然后再起身,和对面凉棚下坐着的老人一一握手,相互问候。周围还响着响亮的有节奏的歌曲,孩子们也在欢快地跳着。广场中间有一个红色的椅子,上面有一位黑人妇女的照片。
当地人告诉我们,这是一个葬礼。
我们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祭司裹着典型的非洲长袍,拿着话筒用土语大声喊着,好让整个世界都听到他的声音。当他停歇下来,欢快的音乐再次响起,对面的长者也开始交谈。
何时见过如此欢快的葬礼呢?他们一定认为,只有开开心心地送走一位他们尊敬的逝者,那位远去的人才会在天堂快乐……
接下来,我们被安排去了很多部落,和那里的人一一握手,坐下,等待,再握手……这样的程序重复了很多次。直到吃晚饭的时间,我们仍然在不停地奔波,不停地握手,不停地起身。
后来我知道,这其实是为了获得一种“许可”。外乡人如果想要在这位酋长的领地内展开活动,需要亲自前去他的“宫殿”,征得“许可”。不论你是政府官员,还是国际志愿者,这个程序必须遵循。要知道,其实我们当时的很多行为都严重违犯了部落会议的规矩,是要斩首的。
连续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而且还在持续工作,但我并没有感到特别疲惫,反而浑身充满干劲儿。或许是因为我所负责的项目即将开始,我需要尽我所能完成我的项目——主要是关于艾滋病的教育与防治,在当地小学、中学、教堂进行相关课程,并对防疫人员展开进一步工作,建立工作站等。此项目是非洲最大的志愿者项目之一,每年都有各国大学生加入进来。
我在出发前一天才被通知需要查阅资料制作幻灯片,我的队友,台北人Doc.Tom,荷兰姑娘Esther早就在几个星期前就来到了加纳并且已经在当地教堂做过了展示。雪上加霜的是,当地分会负责人通知我们今天就要向当地小学展开演讲。
Esther的任务是教授一些如何防治艾滋病的知识。孩子们真的太小了,他们只能懂得一点点英语,而且世界观还没有成型,所以提问问题时,绝大部分孩子只会跟随别人。Esther的展示几乎没有交流,这让她遇到了很多困难。
面对幼小的孩童,荷兰姑娘的开放展露无遗。在进行完“对”与“不对”的游戏后,Esther竟然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木制的假阳具和保险套,要向孩子们进行“如何使用安全套”的性教育。负责人Jerome看到此景,脸色大变,赶忙拦了下来,连说孩子们的年龄现在学习这个还不合适……最后荷兰姑娘悻悻地把她的“家什”放回了包里。
轮到我了,我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进行演讲。我问了几个问题:“什么是艾滋病的污名?”“什么是艾滋病的歧视?”孩子们面容带着很多茫然,面面相觑。我赶忙粗略解释了一下。
然后进行我认为最独到的讨论部分。
我展示了一副图片:上面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满面愁容地说着:Tom,我是艾滋病阳性。然后我说:朋友们,如果你有一天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结果仍然是沉默无声。
因为我负责讲述的部分是有关艾滋病的污名与歧视,这类过于社会性的部分不会对涉世未深的孩子产生什么影响,而且正好与Esther的形式相反,我的展示是以讨论为主的,而孩子们一点点基础和准备都没有。
挂着一丝苦笑我走出了教室,身后是孩子们依然天真可爱的笑脸。
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生活中永远存在很多变化,你几乎不能期望说“我准备好了”才开始行动。快速变通,时刻准备做出主动的改变,这才是对待人生的积极态度。
我正向着那个方向努力。又一次演讲,再次总结,加强肢体语言和互动。终于我在第三次获得了成功,这一次演讲是在当地的高中进行。这里成为旅行中最难忘的地方。
我用马克笔在这所高中教室的白板写下了自己的中文和英文名字,背后的眼睛,带着好奇与兴致。我转过身,用俏皮的口气说话,引起一片笑声。我的讨论引起了热烈的反响,以至于白板上都没有空写别的字,在讲述定义的时候很多学生都睁大了眼睛……
演讲结束之后很多学生来和我交谈、握手。我尝到了做老师的甜头!
宁静的夜晚,远处传来轻轻的雷鬼乐声。
我开始真正享受这段人生旅程了。
【点评】90后大学生、国际志愿者,作者以全新的身份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生动而又原始的非洲。中国年轻人以独特方式走向世界,他们的价值观和对社会的责任感让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