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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与子》系列征文

2013-03-02 09:53 未知/ 齐鲁周刊 /

  编者按:

  父与子之间的话题囊括了我们的一生。我们期待儿童的境界,也在随时学习如何做父亲。王开岭的散文,提供了一种深入父子关系内部的可能;孙梧的诗,表达了对父亲深深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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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与子

  □王开岭

  1

  深夜,欲搭一段美好时光入眠时,常把丰子恺的书搁枕边。

  读漫画《趁爸爸不在》、《瞻瞻的脚踏车》、《爸爸回来了》、《妹妹新娘子、弟弟新官人》,总忍不住笑出声,头重脚轻的小人儿,如雀、如花、如蜜饯,芬芳的童音、玻璃球似的吵闹、向日葵般的手臂……被他们簇拥着,几忘了那个时代的愁苦与险恶。

  穿越浊世、历尽劫波的丰子恺,是顽强地将童心贯穿一生的人,是那种让你对“热爱生活”永远投赞成票的人。其身上,那种对万物的爱,那种对生活的肯定和修复态度,那种对美的义务,那种对灵魂的许愿,皆如此稳定,不依赖任何条件。儿童,不仅是他的画材,还是他的宗教;不仅是他的现实,还是他的梦想;不仅是他的膝下,还是他的导师和知音;不仅是他精神上的糖,还是他的课本和心经。儿童的想象、儿童的游戏、儿童的爱憎、儿童的语言和逻辑、儿童的自由与自我,儿童的任性和喜怒哀乐……都让他深深迷醉,视若尤物,奉为偶像。

  “天地间最健全的心眼,只是孩子们的所有物,世间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们最明确、最完全地见到。”(《给我的孩子们》)

  在丰子恺眼里,婴幼,才是真的人,童年,才是未被篡改的人生。

  幸运的是,生活奖励了他一大群“小燕子似的儿女”,让一个贫素之家变成了幸福伊甸,他也用画笔把自己的“孩子们”献给了全世界:阿宝、软软、瞻瞻、阿韦……连画里的成年人,也有儿童的味道。

  我常想,一个时代的气质和日常生活,若染上一点“丰子恺味道”,该多好,该多好。

  2

  那天,我在微博上说:

  “中国是个麻团型社会,让人纠结的事太多,‘忧愤’近乎日常表情。但我以为,一个优秀的时代人群里,应同住着鲁迅和丰子恺这样反差极大的生命类型,对两者的消费应同样旺盛和隆重,甚至,随天气好转,随心灵艺术和生活主题的复位,后者应该居上。”

  想起了埃·奥·卜劳恩,这位德国人虽然住在最黑冷的年代并被其吞噬,却献出了温暖的《父与子》。

  这是我少年时最亲密的漫画书,那个大胡子、秃脑瓜、啤酒肚、永远为儿子效劳又总被儿子(捉弄)俘获的男人,既是我羡慕的父亲,也是我立志要成为的那种成年人。多年后,当我有了儿子,当我听到“你要弯下身和孩子说话”“没有比父母更好的玩具”等育儿经时,脑海里马上跃出这位父亲,跃出那幅父亲给儿子当马骑的画。

  1934年12月,长篇漫画《父与子》在《柏林画报》问世,立即风靡德国,这个被政治冻僵了表情的国家,这个一度忘记了生活的民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当时,画家的儿子刚3岁,多年后,联邦德国的《斯卡拉》杂志刊登一幅照片:一位父亲模样的人,正兴高彩烈给一个小男孩伏地当马。杂志注解道:“在卜劳恩的生涯中,像这样和儿子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很短暂,但创作素材多源于此。”

  巧得很,《父与子》最早的中译本,序言作者正是丰子恺。他们的精神相遇了,这是神奇的缘分,这是两个伟大父亲的会师。

  《父与子》,恐怖夜晚的伟大笑声。没有它,很多心灵会冻僵,会因听不见笑声而枯萎。它以一支火苗的能量,稀释了夜的黏稠,舒展了德国人的眉梢,治疗着这个正受病毒折磨的国家的表情……借助幽默,它恢复了人性,恢复了日常生活,恢复了人类与生俱来、不可剥夺的天伦,它让生活本身成了伟大主角……这一切,都成了纳粹恨它的理由。因为法西斯政治的本质,是恨,是冷酷,是斗争和诅咒,是牺牲自己和别人的生活。

  这一切,也成了画家对人生最后的描绘,最后的告别。

  我是很久之后,才获知这个结局。

  1944年3月,卜劳恩被纳粹分子告发,控以“反国家言论罪”,4月6日,在“人民法庭”死刑判决前,自杀于牢房,终年41岁。遗书中,他对妻子说:“……我为德国而画画……请把孩子抚养长大。带着微笑,我去了。”

  他把笑声留给了同胞,留给了世界,留给了千千万万的父与子。

  其中包括父亲和我,包括我和儿子。

  (王开岭,著名作家,滕州人,现居北京。)

  祭父稿(两首)

  □孙梧

  这个下午我又习惯打开电脑

  这个下午,应该是那些谷穗或高粱

  坐在你身边,你用镰刀和汗水

  和田地说话

  一地粮食,被一群麻雀偷窥

  泥土还是黄色的泥土

  地里老牛还是那么健壮

  甚至,静止的夕阳也在想像

  秋天的丰腴与渴望

  而父亲不看新闻,电脑没有风向

  办公桌上的鼠标只会点击田园风光

  只是,抓不住风调雨顺

  不适合庄稼的生长

  我们的新闻却一直在咀嚼着青草

  吐出肺里的灰尘

  在楸树下遇见父亲

  大片的鸟飞起来了

  像挺拔的那样

  呆在院子里,我站了很久

  菊花盛开,落叶满地

  远处传来黄牛的哞哞叫声

  那个牵走我视线的人

  正从对面走过来

  经过楸树

  也洒了一把清泪

  鸟飞远了

  留下树枝挑着残叶

  我在树下

  只是象征性张了张嘴

  始终没有喊出那两个字

  (孙梧,70后代表诗人,现居临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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