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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湖

2012-02-12 22:43 未知/ 齐鲁周刊 /

  编者按:

  微型小说以情节取胜,起承转合字字玑珠,小说《石楼菠菜》即是如此。作为记者的秦振林和作为诗人的榛莽,在不同领域书写不同的文字,饱含深情的诗歌,很容易让人读出生活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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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楼菠菜

  □龚继岳

  大汶河里出现了一具女尸。

  南岸的人一看,说不是咱村的人,是北边石楼村的。你怎么知道是那边的?有人质疑。那人又说肚皮是绿的,错不了。果然,岸北边来人后捞走了尸体。

  大汶河北岸至徂徕山方圆几十里的田地,都是石楼村大户张三胜家的。近山的地块种粮食,沿河的地块是蔬菜。蔬菜主要是菠菜,收获的时候,一抱一抱的都装到磁窑、泰城、济南来收购的马车上。抱菠菜抱得染绿了上衣后,浸染得肚皮都成了绿色。

  死者守寡多年,无依无靠,比男人都能干,张三胜就让她领着长工们种、收、销菠菜。一来二去,就跟常来拉菠菜的磁窑小贩刘田悄悄好上了。

  你弄些种子,在俺那里种,发财了你也别当长工了,咱俩过。见石楼菠菜抢手,刘田让兰寡妇偷菠菜种子。

  俺跟张三胜是本家,这——多不好?再说他待俺和长工们也不薄哩。

  有么不好?你还没守够寡啊?

  兰寡妇偷种子时不料被发现,长工们纷纷指责说,新菠菜下来,东家都是先让咱吃,黑心(不讲良心)的寡妇。还本家呢?头发长见识短,真不要脸。

  兰寡妇羞愧难当,一头栽进大汶河。

  东家张三胜厚葬了兰寡妇后,注意到拉菠菜的商贩少了刘田,就让磁窑的商贩捎信与他,他能销多少,还让他拉多少。

  别处的菠菜跟石楼菠菜,不说是天上地下,反正是没法比。刘田到底硬着头皮来了。装好菠菜,张三胜说不着急走,酒菜已备好。席间,刘田内疚地说,真对不住,东家,咱多年的生意来往了,我……

  这事怨我,兰妹子一个人也不容易,早该成个家了。不过呢,她要是说明白就好了,我把上好的菠菜种给你就是。张三胜很遗憾地说。

  不、不……刘田喝下一杯酒,连连摇摇头,意思是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是当真的,你要诚心种,不但给你种子,连人我都派去帮你种。说着,张三胜把一包种子递给刘田。

  谢东家、谢东家。种子揣在怀里,刘田哪还顾得再喝酒,千恩万谢拉着菠菜走了。

  转眼,菠菜成熟了。刘田拉着自己种出的菠菜找到张三胜。

  东家,我种的菠菜出锅后甜得发涩,清汤寡水,没滋没味。大汶河两岸谁不知道,石楼菠菜甜而不涩,汤水蕴重,清香扑鼻。刘田纳闷。

  张三胜笑而不答,领着刘田在村里转了一圈,一一查看了村里的几口水井。最后,脚步停在村头的高坡上。张三胜对他说,请往北看——

  北面是徂徕山。

  南面不远处呢?

  是大汶河。

  你知道村里的水井为什么常年不干吗?

  刘田摇头。

  井水都源自大汶河,但又跟徂徕山的水脉相同,掺和在一起成了懒水(惰性水),浇菠菜正好……

  回去后,刘田又分别试种了其他地方,结果,他心服口服了,继续来拉石楼菠菜。

  徂徕山起义后,驻扎在泰城、磁窑、大汶口一带的鬼子,受到起义部队四支队的打击,于是,“蚕食”徂徕山。这天,部分鬼子经过石楼村,在张三胜家开锅造饭。

  你的,菠薐菜(日本人对菠菜的称呼)的干活?鬼子指着张三胜说。

  太君,这里只出菠菜,没什么“拨愣菜”。

  东家,太君就是说的咱石楼菠菜。解释的人虽然穿了一身黄皮,但张三胜一看,这不是刘田吗?

  狗。张三胜见刘田对鬼子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暗骂但嘴上却笑着说,太君人多,怎么个吃法?

  当然是烙菠菜饼了,那次拿着种子急火火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吃。

  把用嫩菠菜调制的馅子均匀地摊在一张面饼上,合上另一张,或者直接一张对折。由于饼薄馅鲜,烙熟后,食之爽口。别说在当时,延续至今都是招待客人的首选。下雨阴天不忙的时候,人手也足了,张三胜就这样犒赏众长工。

  张三胜让长工们停下手里的活计,一齐下手。擀饼,调馅,烙饼……很快,做出了一张张热乎乎的菠菜饼。

  你们的,先吃?鬼子不放心,让张三胜家人和长工们先吃。

  八嘎——张三胜沉思了一阵,鬼子以为张三胜心里有鬼,害怕了,抽出东洋刀连骂带恐吓。

  是这样,太君多,光我家人吃吧。张三胜告诉刘田,长工们就甭吃了,要不,太君们就不够了。麻烦你跟太君说说。

  结果,张三胜一家和所有鬼子一个没剩。

  幸免的长工们回忆说,张三胜一家是大小十几口;至于鬼子,有的说是几十人,也有的说上百号人,反正东家大院里躺了一地。后来,当地史志部门考证,当时烙饼是用摊煎饼的大号鏊子,一张饼掰开,两个人能吃饱,鬼子至少百人。

  (龚继岳,作家,就职于泰安市某政府部门。)

  滴水记(外一首)

  □榛莽

  贡院墙根街左拐。路的尽头叫做关帝庙。

  芙蓉街左右铺开

  又回来。鱼肉丸子的芙蓉街

  臭豆腐的芙蓉街,垂柳

  在街口横成一排。

  当一滴雪融水隐藏了锉金之力,

  屋檐浮在清代,

  而木鱼石带着昌乐的地质记忆说道:

  请把我吃下。请把我的回声吃下。

  发传单的芙蓉街。蒲松龄端着茶杯的

  芙蓉街。成群结队的小狐狸

  在排列整齐的瓦砾间练习变身术,

  芙蓉街的变身术,

  雪融水的变身术。

  我在小酒馆的二楼,与董芸对坐。

  不如《齐音》与《广齐音》对坐。

  窗外弥漫着妖气。文庙之门紧锁。

  屋檐上的摄像头对着我微笑。

  谢谢,请给我一滴雪融水,给我一柄利刃。

  只是回声在说。

  雨后

  远在异邦的兄弟,我的身边

  有一只麻雀

  在雨水之后不断梳理羽毛

  它停在枝头,不时扭头看看背后

  是否有风吹来

  兄弟,我已丢失武器多年

  对着麻雀、蝉蛹、刺猬等小东西

  容易产生一粒灰尘跌落的幻想

  而此刻的麻雀显然是个危险的存在

  那些夜里向我汹涌而来的涛声

  绝不是路过而已

  我在雨水过后想起你来,也绝非偶然

  (榛莽,本名秦振林,诗人,现为《齐鲁周刊》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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