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92派”到“15派”:改变时代的企业家
15派·变迁——
以“92派”为代表,还包括之前的“84派”,之后的“98派”,以及如今的“15派”,一拨又一拨的创客,在梦想的指引下,挖掘自身以及时代命运的归宿。
从俞敏洪到黄怒波:
“士大夫”下海拯救中国
1992年,是中国企业家成长的转折年。这一年,邓小平发表南巡讲话。党的十四大决定抓住机遇加快发展,确立了建立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
这一年,12万公务员辞职下海,1000多万公务员停薪留职。
“92派”特指1992年前后,“企业家才能”和“领导力”第一次大面积地由体制配置给市场,即“士大夫下海”。
1990年,俞敏洪从北大辞职,先在一家民营教育机构教课,后创办“新东方”;
1992年,郭凡生“被下海”,创办“慧聪”;
1992年,原深圳蛇口区常务副区长武克钢“被下海”,创办“通恒”;
1992年,副县长热门人选朱新礼下海,创办“汇源”;
1992年,胡葆森离开河南外贸正处级岗位,创办“建业”;
1992年,苗鸿冰离开石油部办公厅,创办“白领”;
1995年,黄怒波去职中国市长协会副秘书长,创办“中坤”;
1996年,王梓木去职国家经贸委综合司副司长,创办“华泰”;
他们原本生活于广义的体制内,或行政官员,或智囊部门研究员,或大学教员。他们的人生志向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在科层体系里谋求更高的职务,他们中的几位甚至在40岁左右已经官至司局级。他们经纶满腹、忧国忧民,是新的“士大夫”阶层,他们继承了这一阶层“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精神气质——这是这一阶层在中国历史里的最典型特征。但是1992年前后,他们选择离开或“被离开”体制。
没有哪一代企业家拥有如此深刻而统一的群体记忆,并以一个特殊的年份为自己打上标签“92派”。这群在1992年受到邓小平“南巡”讲话影响而纷纷主动下海创业的体制内知识分子,如今在商海已浮沉整整20年,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有人执迷、有人勘破……
这一拨白手起家的官员群体,在1992年前后还相对弱小,但智商高、情商高、有胆识,他们成长的速度在其后20年被证明是最快的。
“92派”企业家是反映中国改革进程的一个重要群体。他们是先在体制内成长、再转向体制外的;他们既了解体制内的经济运行,又懂得体制外的种种酸甜苦辣;他们善于借鉴发达国家的成熟经验,把它们引入中国市场的空白领域,成为某个行业的开拓者或佼佼者。
198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后,黄怒波在中央宣传部工作了10年,1995年创建了中坤投资集团,如今他还是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中国新诗研究所副所长、中国作协会员。不难想象,他像个诗人一样做着他的生意,“一切都是文化的,也是商业的”。
这样的人在“92派”里也并非个案,“万通六君子”之一的王功权便是一个精通诗词歌赋之人,甚至斥资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成立中华诗词研究院。近年,王功权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身份是“私奔门”的男主角,若非一身与商人身份难以相契的浪漫风骨,想必不会如此轰动。
“84派”和“92派”的经典握手
“92派”是一个承前启后的群体,在他们前面,有上世纪80年代即占据商业舞台的“工业英雄”,后面还有李彦宏、张朝阳这样的海归派“互联网英雄”。夹在中间的“92派”,一方面为体制转型未完成而困扰,一方面仍需探索东方文明与西方民主、科学的碰撞。“产业报国”的理想,总是在承受雨打风吹。
时光再往前些,1984年初,邓小平第一次南下特区视察。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中国第一代企业家和创业者应运而生,如今仍活跃在商界的代表人物有柳传志、张瑞敏、王石……他们被称为“84派”。
当然,1978年之后的五六次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均有优质的拥有企业家才能的“领导力”离开体制,开辟人生新疆土,但他们多是被动的失意者,他们的价值体系中还未有商业自觉意识。其他时间节点上,有些零星的商业自觉者,场面上却未成大观。
一个例子足以说明问题:1985年,《中国企业家》杂志创刊,杂志社内就刊名问题产生了争论,“中国企业家”的刊名遭到有些人的反对,理由是当时只有厂长、经理,没有“企业家”,杂志应取名《中国厂长经理》。《中国企业家》杂志总编辑牛文文感慨说,那时,中国还是“一个士农工商身份等级非常森严的国家”,“计划经济体制下,没有企业家,只有官员,知识分子也没有独立的人格,也是配角”。
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将“84派”和“92派”做了历史的碰面。
2007年,一名曾蜚声中国企业界的犯人来到湖北洪山监狱。此人是一位小个子,名叫唐万新,原“德隆系”掌门人,多年前叱咤风云的资本大鳄。
德隆曾是中国最大的民营企业之一,唐万新曾被誉为“中国第一悍庄”,在最鼎盛时期的2003年,唐万新名列“资本控制50强”的首位,控制了多家上市公司共计逾200亿元人民币的市值。次年,德隆系崩塌,不久唐万新入狱。
此时,年长唐万新24岁的牟其中正在该监狱服刑。一个属中国改革开放最早一批企业家,一生与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是资本市场枭雄人物之一。这两个人在狱中的相遇,无疑非常具有戏剧性。
一天自由活动期间,唐万新靠近牟其中,主动向其示好,表示要借手机给牟打。高出唐万新整整一个头的牟其中,侧着脸,瞄了他一眼,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加理睬。唐万新羞得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脸倏的一下红了。
后来,牟其中对狱友郑毅说,他不喜欢唐万新,他认为唐万新当年的做法是“劫贫济富”。
37年创业总结发言:你什么错都没有,只是太老了
“你的老板,是92派还是“15派”?”
——流行于网络的这句话,将既往的创业模式糅合在当下。“15派”的来临,是对既往所有“派系”的挑战。
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教授李善友说:“今天这个时代和上一个时代最本质的区别,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成了一个新的维度。”
在他看来,小米和雷军的出现,颠覆了我们以往的创业模式。“小米模式的一个核心要点是BOM成本价,通过商业模式创新,率先实现了降维化,即在毛利率为零的情况下依然能够盈利,然后去攻击那些依靠毛利率生存的企业。”
“当我说毛利趋零的时候,我指的是基于事物的毛利率趋零,如果你的商业模式仅仅是来自于事物,那你的商业在今天就走不下去了,基于事物本身赚钱的商业模式即将消亡。”有一天,当小米手机完全变成免费平台,它对世界的颠覆将是根本性的。
一切都在发生着彻底的改变,在“15派”面前,“92派”们有点儿力不从心了。因为他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商业现实。
我们看到:
全球最大的出租车公司UBER没有一辆出租车。
全球最热门的媒体Facebook没有一个内容制作人。
全球最大的住宿服务商Airbnb没有任何房产。
全球市值最高的零售商阿里巴巴没有一件商品库存。
李善友说:“只有互联网才能救中国,只有创业者才能救中国,只有用‘互联网+创业’才能更快的改变中国。我们需要改变思维,从工商管理思维向互联网思维来转。”
马化腾感慨说,你什么错都没有,只是太老了。这个老不是年龄上的老,而是心灵上的老。
■延伸阅读
吴晓波:创业是一场有节制的游戏
在中国,草根起家的企业家们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成长的机会,对激情和狂飙的痴迷让中国在短短二十年内迅速崛起,而同样也纵容出一代不知节度的财富群体。“破釜沉舟”、“卧薪尝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隐含在这些成语中的血腥与决然构成了这代创业者共同的生命基因。
但是,创业真的就是一场这样的游戏吗?
李嘉诚创业于1950年,大半世纪以来,他的同辈人大半凋零,只有“和黄”事业绵延壮大,在被问及常青之道时,这位华人首富说:“我经常反思自问,我有什么心愿?我有宏伟的梦想,但我懂不懂什么是有节制的热情?”
创业是一场总是可以被量化的智力游戏,不错。
创业是一场与自己的欲望进行搏斗的精神游戏,也不错。
但归根到底,创业是一场有节制的游戏。
美国开国元勋本杰明·富兰克林在他的自传中,曾经用十三个美德来描述“完美的人格”,而其中第一个便是“节制”。他的原话是这样的:“食不过饱,饮不过量”。节制能使人头脑清醒、思想敏捷、提升效率。
如果从商业的角度来说,节制是有限责任的同义词,是有序竞争和优质化生存的必需,是社会与产业可持续发展的前提,是商业利益与社会责任的均衡。
1984年,当时还在王安实验室工作、后来入主思科的钱伯斯向一位日本企业家求教竞争之道,日本人说:“我们目标中的市场占有率,不是80%,也不是90%,而是100%。”钱伯斯在很多年后说,这种极端排他性的、非我莫属的战略思想让日本崛起,也让日本停滞。
有一年去西班牙旅行,遇到一位叫卡尔沃的先生。他所在的埃尔切市曾火烧温州鞋,引发出一场国际反倾销风波,他受西班牙鞋业工会的委托,专门赴温州对当地的鞋厂进行一次实地调研。他问我:“你们的皮鞋,用的是跟我们一样的牛皮,一样的生产线,一样的工人,为什么一定要卖得比我们便宜十倍呢?”
我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的资源是无穷尽的?我们的环境保护差一点没有关系?我们的工人就是比你们便宜?我们就是要用低价战略把你们赶尽杀绝?
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站在钱伯斯面前趾高气扬的日本企业家如今身在哪里。
相关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