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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年的“乡愁”:陪伴是一种奢侈

2015-02-17 23:23 未知/ □吴越 /

  物欲在他乡——

 

  回乡是奢侈的,你可以回到现实的故乡,却无法抵达内心的故乡。团圆的便捷、简单,使得真正的团圆成为一种奢侈。年越来越充满悲情,成为“乡愁”的一部分。

 

  艰难回乡路:团圆是人的本性

  人的最大梦想是远方;抵达远方之后,最大梦想却是回乡。这是一个悖论,却是事实,所谓“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身在台湾、年届80的国民党老兵高秉涵,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他永远记得母亲过年时的情景。

  在过去20余年中,高秉涵陆续把同乡的100多坛骨灰背回山东老家。这些游荡台湾的异乡人,故乡对他们来说,逐渐成了一个宗教式的圣殿,以骨灰的形式回归故乡,成为他们最终的归宿。

  数十年的两地相隔,高秉涵的母亲早已过时,多少年后见到弟弟,弟弟说:“自从你离开家以后,家里几乎没有笑声。除夕晚上这一餐,妈妈几乎没吃过饭,都是泪流满面。在妈妈旁边,餐桌上放一个碗放一个筷子,留给你,‘春生,不管你活着没活着,过年了,你就陪妈妈再吃一顿饭吧。’”

  母亲去世后,在她枕头底下有两件东西,一个是高秉涵幼年的照片,一个是为他做过的棉袄。当年给高秉涵做这件小棉袄时,母亲常哼唱一首《寒衣曲》。

  多年后,高秉涵在接受采访时,又哼唱了出来:“冷风兮兮,冷雨凄凄,流浪的人儿需寒衣。”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离乡之路有多坚决,回乡之路就有多坎坷。接下来的几句,极具煽情,让人泪下,“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好似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在外的六十五年化作六十五天,转瞬即逝。家中亲人历历在目,却已化作累累荒冢,无尽的相思,阴阳相隔,欲一语而不能。

  最初之时,你怀着对远方的无限向往,以及对故乡的无限厌烦,踏上远足的道路;可是接下来,是故乡在支撑着你在远方的求索,衣锦还乡也罢,穷途而返也罢,最终,你会作为一个耄耋老者回归故里,或者作为一个婴儿般大小的骨灰盒,回到最初的子宫。

  消失的年味:得到了想要的,失了拥有的

  有人说:“过去过年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吃,第二是拜年,第三是走亲访友。先看第一,现在物质生活极大丰富,人们不用在过年时才能吃上饕餮大餐;第二,现在通讯便捷,电话就可以向对方问好了解近况,还有视频可以‘见面’;第三,现在交通发达,平时很容易拜访亲友。”

  一年年过去了,在城市里呆得太久,我们大概找不到儿时那种红彤彤的过年气氛了,于是,我们开始到处寻找儿时的“年味”,有人说,最传统的春节,遗落在异国的唐人街;还有人说,最地道的年味,在各个偏远的少数民族村落里闪耀。现在即使爆竹摊已经支上了街,大红灯笼再次挂在了门前,仍然缺少年味儿。为了省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去餐馆吃年夜饭,一大家子一起忙碌操办年夜饭的场景也越来越罕见;除了看“春晚”、包饺子、放鞭炮,真不知道过春节还能干什么。

  年味变淡,对真正的年的寻找,成为一种奢侈。

  原本最丰富、最隆重、最热闹、最喜庆的春节,其年味越来越淡,习俗能简则简。春节习俗,你还记得多少?

  团圆的便捷、简单,使得真正的团圆成为一种奢侈。

  我们这些徘徊在文明里的现代人,得到了想要的,却失了拥有的。

  年,没了前戏,没了余韵,只剩下高潮

  按照传统,腊月二十三到二十九,天天都有事情做。扫房子蒸馒头割鲜肉,新年真的来到了。而今,我们大年三十放假,疲惫地赶回老家,迎接的只是年的高潮部分,而其前戏,早被我们遗忘了。

  大年的预演是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要去天庭述职,这一天是他的节日,要给他供上一桌吃食,好好招待,让他到天庭多说好话。

  年前的打扫房屋,也是一个仪式。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希望这一天一切都干干净净,似乎也是应有之义。《清嘉录》专有“打尘埃”一节:“腊将残,择宜扫舍宇日,去庭户尘秽。”

  年后,回城大军呼拉拉走了,故乡又成了老人和孩子的世界。可是在过去,年要一直持续到二月二,起码也得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慵懒的正月,人们无所事事,除了过年,没有别的东西让他们挥发心情。

  而今,年只剩下了高潮,前戏惨淡,余韵戛然而止,奔走在回乡和离乡路上的人们,对于年的宗教感还会持续,却逐渐没有了心平气和继续下去的勇气。

  年,已成为乡愁的一部分。

  无法抵达,便无法走完所有的仪式。

  年,也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