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潘金莲

　　■潘金莲演义·遗存

　　当年的酒色财气已随风而逝，而由大运河漂来的百年繁华却化作涓涓溪流，流入寻常百姓家。几百年后的今天，在鲁西的临清、阳谷及周边地区，水浒文化和金瓶梅文化依然源远流长，近日，本刊记者走进阳谷、聊城、临清和河北清河，寻找已经历600年风雨的潘金莲痕迹。其实寻找潘金莲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现在的潘金莲，早已“朱颜改”……

　　阳谷狮子楼旅游城：

　　每个女人都可以成为潘金莲

　　上午10点，阳谷县城狮子楼旅游城，风流倜傥的“西门庆”身穿长衫、手摇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在仿宋代的商业街上。当他路过一座两层临街小楼时，“啪嗒”一声，一根竹竿从天而降砸在身上，“西门庆”恼怒地仰起头，却见一位衣着艳丽的美貌少妇倚窗张望，“西门庆”顿时呆了……

　　这是本刊记者在阳谷看到的一幕，而这并不是在拍影视剧。在阳谷县狮子楼旅游城，“西门庆初遇潘金莲”是特色节目，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每逢节假日，“狮子楼旅游城”内都热闹非凡。“王氏茶坊”坐落于旅游城的入口处，与其相邻的就是“武记烧饼铺”。在“武记烧饼铺”的门口，站着一位身材极矮、穿着古装的男子，他正扮演“武大郎”迎客。

　　烧饼铺的二楼，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装扮成潘金莲的模样，从二楼的窗口频频向下张望，引来众多游客驻足拍照。有兴趣的游客还可以上到二楼，直接与“潘金莲”合影，每次收费10元。

　　扮演“潘金莲”的女孩名叫司琪，是当地一名未婚女子。司琪告诉本刊记者，扮演“潘金莲”演员不仅相貌要好、身高也有要求。平时，“潘金莲”由旅游城里的几名女孩轮流扮演。

　　而在 “王氏茶坊”内堂，本刊记者看到，正中摆着一张旧式大床，左侧木桌旁为“西门庆”与“潘金莲”幽会的塑像，右侧衣架上搭着十几件古装衣物。店铺负责人说，游客可以租借古装，扮作西门庆、潘金莲拍照。

　　在距离狮子楼不远的紫石街，本刊记者看到，东西走向的两排仿古建筑，街上还设有武松、武大郎、西门庆和潘金莲铜像。

　　阳谷县将潘金莲演绎到了极致，在这里，每个女人都可以了解一下自己内心深处的“潘金莲情结”，但也有反对者，一位游客坐在王婆茶馆里对本刊记者说：“如果和我女儿一起参观，看到西门庆和潘金莲表情暧昧的幽会蜡像，问我他们在干什么，我该怎么回答?”

　　舌尖上的潘金莲

　　在聊城市有一道名小吃：武大郎烧饼和潘金莲咸菜。武大郎烧饼是一种外面烤得焦黄，里面却是很柔软的面饼，饼上沾满了芝麻。民间传闻，最正宗的武大郎烧饼每一个饼上黏着108颗芝麻，象征着水浒里的108将。

　　潘金莲咸菜则是一种切成细条状的黑色酱菜。这道名小吃的正宗吃法是，先将武大郎烧饼掰开一个口子，然后将潘金莲咸菜塞入饼中，饼和菜混在一起放入口中。

　　其实这是当地推出的号称水浒、金瓶套餐，曰“武大郎炊饼+潘金莲咸菜”。

　　在发好的面团中揉入油、盐、花椒面儿，表面涂芝麻，放入挂炉烤制成外酥里软的“武大郎炊饼”;锅中放油，油热后放八角、花椒、葱丝、姜丝、辣椒丝，炒一会儿，待香味逸出后，将切成丝的咸菜放入翻炒，熟时放入香菜段，“潘金莲咸菜”就新鲜出炉了。两种咸渍渍、香喷喷的食物相配，再辅以绿豆小米粥，就成了“山东风味名吃”或“水浒、金瓶梅名吃”了。

　　《金瓶梅》第8回有这样一句：“(潘金莲)又做了一笼夸馅肉角儿。”这种“夸馅肉角儿”现在在鲁西及周边地区还在流行。

　　《清河县志》载：饺亦曰扁食儿，寸长，月牙形，煮食之：蒸角亦日蒸包，二寸许，蒸食之。潘金莲做的“角儿”即此。若蒸角儿个头在半尺以上，俗谓“合子”。

　　潘金莲真相：从清河到临清

　　《水浒传》上说：“武大郎，清河县人氏”。

　　1989年，聊城大学教授宋培宪曾到清河去采风，专门考证过武松的故乡。宋培宪对本刊记者说，清河县史志办提供的清河地名资料中记载，武松是清河县武家那村人，潘金莲是位于清河县城东8公里的黄金庄人。

　　据考证，北宋末年确有武大郎、潘金莲其人。据县志和武氏家谱所记，武大郎实名武植，因排行老大故名武大郎，是人品才貌俱佳的寒门秀士，曾中进士，被宋徽宗钦定为阳谷县令。在任期间为官清正，平反冤狱，治理河患，做了不少好事，相传当地人曾给他立过功德碑。

　　在清河县至今仍然还保存着一座世人瞩目的历史古迹——武大郎和潘金莲的古代墓穴。它坐落在武家那村村南，再往西北方向几华里就是潘金莲的娘家“黄金庄”。老人们说，此古墓坟冢，从前坟冢有两丈多高，方圆五平方丈有余，古墓周围花草丛生、树木成林，全部是百年长成的松柏参天大树。

　　出武家那村向北，一条水泥路直达黄金庄镇，两村南北相距不到两公里。

　　《潘氏家谱》记载，黄金庄宋末就有潘氏居住，因为过去常年闹水灾，这里地势较高，从未受患，并且土壤肥沃，集市繁荣，堪称“宝地”，故名黄金庄。

　　黄金庄是个集镇所在地，从古至今，商贩在街上或在居民家门口摆摊做生意，都要收取摊位费，但是武家的人来摆摊，不但不收摊位费，还敬烟送茶，甚至请吃饭。上世纪70年代，一位外地说评书的艺人，在黄金庄开场说书，因为说的是武大郎与潘金莲的段子，被潘家的人砸了场子，那位说书人挨了打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据村民介绍说，现在黄金庄还存有《潘氏家谱》，共有四本。当谈到潘金莲的时候，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说是这儿的人，但不是书上(指《水浒传》)写的那个样子!”

　　在回程的路上，路过临清，本刊记者又发现了一个承载着潘金莲故事的物种——狮猫。

　　临清曾是大运河沿线最发达的城市之一，被考证为《金瓶梅》故事发源地。《金瓶梅》中，潘金莲喂养狮猫，致使李瓶儿的儿子官哥被吓死。据《临清县志》记载：狮猫是临清市民用白色波斯猫杂交培育的一种珍奇动物。在诸多品种中，以一只蓝眼、一只黄眼，白毛拖地的雪狮子最为珍贵。人们称其为“鸳鸯眼狮猫”。

　　“狮猫是临清所特有的，是《金瓶梅》发源于临清的活化石。”原临清市博物馆馆长马鲁奎对本刊记者说。

　　■延伸阅读

　　历史上的潘金莲永远只属于历史，当下的潘金莲却拥有自由追求的选择，借助《水浒传》和《金瓶梅》，走向了全世界。

　　潘金莲的环球旅行

　　德国“潘金莲”：

　　不忠实的妇人

　　《水浒传》现已翻译成英、法、德、意大利、俄、匈牙利、捷克、波兰、朝鲜、越南、日本、印尼及拉丁文等十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发行。

　　《水浒传》的德文译本是最多的，书名五花八门非常有趣：节译杨雄和潘巧云的故事，译名为《圣洁的寺院》;节译武大郎与潘金莲的故事，译名为《卖炊饼武大的不忠实妇人的故事》。

　　美国“潘金莲”：

　　烧饼商人的妻子、绅士西蒙·金的情人

　　美国作家凯瑟琳一度非常骄傲，因为她觉得她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知识了解得相当准确和丰富：“最让我喜爱的是一本骑士小说。我看的版本是从日语翻译成俄语，然后再从俄文翻译成希伯莱语，最后译成英文的。那本书一开始就非常好看，我还记得‘烧饼商人武先生、他不忠实的妻子潘和绅士西蒙·金的情感纠葛’这一章，写的真是出色极了!当然，作为一个动物保护主义者，我对其中两个片断稍有异议，一个是叫做马修的青年骑士失手打死一头可怜老虎的细节，还有就是里克男爵与四只棕熊的遭遇。”

　　2008年10月，王延松执导的英文版话剧《潘金莲》在美国史密斯学院公演，剧中全部角色由美国人饰演。

　　日本“潘金莲”：

　　被武松强奸的烈女

　　除了《三国》，日本人把《水浒传》也拿去改写，他们叫翻案。例如吉川英治《新·水浒传》、柴田炼三郎《我等乃梁山泊好汉》、津本阳《新释水浒传》、杉本苑子《悲华水浒传》。

　　几年前北方谦三改写《水浒传》可算是典型。恭维它的人说：人名一如原典，但人物被重新造型，完全不同了。譬如好汉武二郎，居然给他写成了强奸潘金莲。

　　大致是这样：潘金莲比武二郎大4岁，一条胡同里住着，二郎从4岁就喜欢她。谁知母亲临死前给武大郎聘定金莲。无意中窥见兄嫂做爱之后，二郎开始喝酒。跟十七八个人打架，被踢得尿血。两天卧床不起，金莲端茶送饭，于是痛并快乐着。在家里坐卧不宁，出外结识了鲁智深和宋江，从此有志向，却还是想金莲，不论抱着什么样的女人，闭上眼总浮现金莲那张脸。

　　鲁智深让二郎回一趟家。金莲做了菜，二郎不住家里住旅店。翌日半晌午就开始喝酒，晚上已大醉。不知怎的就来到家门口，他知道此日哥哥外出不归。金莲开门，问这么晚怎么啦，二郎说我来抱抱你。他“跳上檐廊”，抱起潘金莲，冲进卧室。金莲说：“你说从20年前就喜欢我吗”，“我是幸福的女人，被一个男人一直这么爱”，“可我背叛了丈夫”。当武二郎醒来时，潘金莲倒在客厅里，割腕自杀了。桌上有遗书，写道：被几个贼人凌辱，不能再活了。二郎读了多少遍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踢破大门，冲到街上，狂奔而去。投河寻死，漂流了很远还活着，接着就上山打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