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金花的家国大戏

　　庚子事变与晚清众生相——

　　1900年的庚子事变，是北京遭受的一场大难，也是中华民族遭受的一场大辱。然而这场灾难和侮辱却造就了一个名女人。她就是直到今日仍然“英名”不灭的赛金花。

　　时无英雄，使妓女出名。“议和人臣赛二爷” 从欢场涉入政界，家国一梦与传奇情史里，映照出的是上至达官贵贾，下至三六九等的晚清众生相。

　　1900年的北京：“议和人臣赛二爷”背后的阶层与家国

　　1900年下半年，当整个帝国政府跟随老女人慈禧，在崇山峻岭中艰难逃亡的时候，另一个女人赛金花，名满京城。

　　此时北京城的实际统治者、68岁高龄的普鲁士职业军人、联军总司令瓦德西，正以复杂的心情望着身旁这个古老的国度。

　　北京的官吏、知识阶层、商人们为他安排了各种社会活动，以性用品 两性健康博得这位新统治者的欢心;“安民善后”事宜时，“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国人”坐满了他的会议室;由他亲自主持举行的科举考试，士子趋之若鹜，“人数溢额”。国人对这位侵略者表现出了足够的热情。

　　北京城的中国人，一直让瓦德西无法理解。1900年8月14日，联军顺外城的下水道攻入北京城内。让人惊讶的是，当他们爬上岸时，京城百姓居然齐齐站在河沿，作围观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而是袖着手，抻着脖，平静地围观，仿佛希望眼睁睁看着天朝垮掉——就差跳着脚叫好了。

　　瓦德西还被另外一件事深深触动了，那就是在追查“杀害”德国公使克林德的“凶手”时出现的一位壮士——大清帝国神机营满洲兵恩海。

　　审问时，恩海神宇镇定，毫无畏惧，慷慨陈词：“我因杀国仇而死，心中甚乐。汝等既杀予以偿命可也。”恩海侃侃不惧，观者皆动容，然后慷慨赴死。

　　帝国壮士的死，在短暂的感叹之后便在国人的生活中消失了，而京性用品 两性健康城一个妓女因为和瓦德西多少有一点关系，于是成为1900年及其以后日子里的“知名人物”——多少年来这个妓女被用文学、戏剧和民间传闻等形式反复刻画着，她除了被咒骂成一个“卖国贼”之外，更普遍的观点是说她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挽救了当时的大清帝国。

　　这个妓女叫赛金花，1900年京城人人皆知。

　　时至今日，人们只知道，在波谲云诡的1900年，深深触动瓦德西的，是赛金花。谁还记得恩海是谁?

　　据传，在中南海仪鸾殿慈禧的床上，赛金花与68性用品 两性健康岁的瓦德西大吹耳边风，不仅制止了联军的大屠杀，而且保护了皇宫不受焚毁;甚至在议和的时候，在李鸿章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由赛金花出面成功劝说了克林德夫人接受了立碑道歉的条件，从而免去了各国对西太后和光绪皇帝的追究。她还女扮男装与瓦德西骑马招摇过市，人称“赛二爷”。

　　壮士喋血的悲壮，远不及性爱救国来得生猛，不管壮士如何逼真，性爱如何虚假，就这样，赛金花力压恩海，成为1900年“感动中国”第一人物。

　　赛金花正传：真假“妓女当国”

　　赛金花原是苏州娼家的一名雏妓，艺名傅彩云。十六七岁时被状元洪钧看中，纳为小妾。当洪被任命为清朝驻俄、德、奥、荷四国公使时，由于洪夫人不乐远行，于是状元携她出国上任，驻节德国首都柏林。

　　赛金花以公使夫人身份出访，不仅见过德皇威廉二世和皇后，还见过著名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在她的回忆中，俾斯麦和她握手时“当面赞扬我一句‘美丽’”。

　　几年后，洪钧回国，未几病死，她遂离开洪家，在上海、北京等地重操旧业，先名曹梦兰，后名赛金花。由于“状元如夫人”头衔的助力，遂成为名噪一时的名妓，经常与公子王孙、达官贵人相往还。

　　1900年8月，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光绪仓皇出逃，市民惨遭奸淫掳掠。赛金花躲在北京南城避难，德国兵破门而入，情急之下赛金花说了几句德语，还拿出在德国与皇室、首相的合影。德国兵不敢造次，引她与八国联军主帅、德国元帅瓦德西相见。

　　据说瓦德西对她热情款待，士兵更是对这个花枝招展又会说德语的东方女子充满好奇。据赛金花向刘半农讲述，受瓦德西之托，她带几个小军官到城里采买粮食等军需，百姓惧怕洋人家家闭户，听说赛二爷作中介担保，才敢开门卖粮。赛金花给这些人家都插上德国旗子，免得再受欺扰。

　　洋鬼子在京城肆意奸淫妇女，赛金花索性操持老本行，介绍她的业内姐妹来军营，洋兵出手大方，“姑娘们都愿意来”。

　　赛金花能跟洋鬼子说上话已令人刮目相看，还有人称看见她和瓦德西骑马并辔而行，京城王公子弟于是把她视为通天之人，争相讨好，万一洋人来犯也好托她说个情儿。赛金花在街头一旦看见洋兵戕害百姓，常尽力阻拦，解释这是“良民”不是义和团，救下了不少人。

　　根据赛金花的自述，联军占领北京时她主要干了三件事：一是帮助洋兵们筹集粮食和各种军需，“为的是让他们吃饱喝足，减少抢掠行为”;二是除了给洋兵提供妓女之外，还“负责”拉线和讲价以为联军提供“身子干净的良家妇女”;三是帮助一些被抓被押的中国人从联军那里解脱或逃脱。

　　太后皇上扔下百姓逃跑，朝廷高官不得人心，百姓便把一切功劳都归在赛氏头上。“议和大臣赛二爷”威震京城，越传越神，尤其盛传她和瓦德西同宿龙床，靠吹“枕边风”救国救民。

　　人们忘不了赛金花的妓女身份，总要加些淫乱的花絮。瓦德西驻军期间，中南海仪鸾殿半夜失火，民间传言当时瓦德西和赛金花正全裸熟睡，顾不上穿衣服就相拥跳窗逃出。

　　赛金花自称游说过克林德夫人。人们愿意相信腐朽的清王朝和李鸿章无能，关键时刻恳求侠妓力挽狂澜，成就佳话。

　　无论京剧、地方戏还是时髦的“文明戏”，都拿赛金花作过女主人公。赛金花也看过这些戏，接受采访时总要指出这些戏的不合史实之处：一是对她和瓦德西的情事“描写太过”;二是夸大性用品 两性健康她在庚子国难中的作用，“虽十分夸奖我，但于我之良心上，诚为不安”。

　　时无英雄，使妓女出名?

　　多少年来，大家都在宣扬赛金花的救国事迹时，还真有人出来煞风景。

　　当时作为没有跑掉的同文馆的学生，戏剧理论家齐如山就告诉人们，赛金花的确跟德国人混过，但只是些中下级军官。

　　齐如山当时在李鸿章官邸帮忙做德文翻译，和一些德国军人并赛金花都相熟。他曾在紫光阁和瀛台，见过赛和德国下级军官厮混，有两次都看见瓦德西走过，军人们惊慌，商量回避，他走出去和瓦闲谈了几句，但赛没敢出头。齐如山说，他不止一次看到赛金花陪德国军人骑马游前门大街，有一次赛用手一指对新来的德国军人说：“这都是我们的占领区!”

　　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赛金花是把她和一些德国下级军官们交往的经历，添叶加枝地按到“瓦帅”头上了。

　　身为当时北京城懂外语而且敢跟洋人打交道、并与八国联军做了不少生意的人，齐如山的话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绝大的可能性是，她在跟随丈夫出使德国的时候可能见到过瓦德西，甚至可能“交谈过”，但是，在1900年，她根本没有接近瓦德西的机会，理由相当简单：她“没有这个资格”。

　　1903年，因“虐杀雏妓”，赛金花被押解回苏州原籍，不久从苏州逃往上海再次挂牌接客。1905年，赛金花嫁给沪宁铁路稽查曹瑞忠做妾，曹瑞忠不久暴病身亡。1918年6月20日，45岁的江西省民政厅长魏斯炅与46岁的赛金花在上海结婚。1921年7月，魏斯炅在北京住所去世。

　　在赛金花远离红尘守寡诵经的最后岁月里，围绕着她的名妓生涯和是非功过的道德文章及文坛纷争，不仅没有平息终结，反而表现得层出不穷、愈演愈烈。

　　即将灭亡的帝国在它最尴尬、最荒唐的时刻也只能拿一个妓女来搪塞那些说不出口的历史了——以奇特的“幽默”态度对待严肃的国家政治的“事件”不仅赛金花一例。

　　民国初年妓女小凤仙与国民革命大历史的故事也被反复刻画，以至于后来的考场上闹出了笑话——试卷问：辛亥革命的发动者是谁?有考生答：凤仙同志。

　　生前身后，家国恩怨、政坛风云围绕着赛金花纠缠，表面上她是耀眼的女主角，实际上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历史舞台上一个任人摆布的演员，根据不同时期的政治需要，被塑造成不同的角色。

　　她曾对魏斯炅感叹：“台上都把我演成花旦，可我自幼卖笑为生，颠沛流离，是个苦命的人，应该是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