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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晚病理学——人民需要什么样的娱乐

2012-02-06 14:11 未知/ 吴越 /

  无数大腕逃离春晚,无数草根挤进春晚.春晚是个大围城,一出一进,艺术变了,规则和潜规则多了。正如王朔所言:“嗬,非得假装跟人民是同路人,假装关心人民去,招人讨厌嘛。”到底是娱乐人民还是为人民娱乐,春晚是否病入膏肓,春晚的姿态是个大问题。大腕们的集体叛变:逃离体制,并非逃离艺术

  “春晚已经是过去式了,自从出来的那一天,就感觉回不去了。”拒绝龙年春晚导演哈文邀请后,陈佩斯坦言。春晚筹备期间,哈文也想让宋丹丹和赵本山的“白云黑土”组合经典重现,可宋丹丹再次婉拒了春晚,之后连赵本山也挥手作别,白云成了浮云,黑土成了浮土。

  于是,心力交瘁的本届春晚最红明星哈文也决心作别春晚,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娱乐圈有这么一小部分“奇葩”,他们在各自的艺术领域都是翘楚和“扛霸子”,也都拥有呼风唤雨的号召力,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春晚不感冒。哪怕导演组屈尊降贵屡次“招安”,网民联名公车上书,他们也总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做派:“春晚?Sorry,我才刚上路呢,不太适合。”

  其实,逃离春晚本身并非怪现状,有进就有出,不可能一成不变。

  逃离是一种姿态,宋丹丹“除非他们拘留我、给我判刑,不然我真的不想去”;朱时茂“过去被央视伤透心了,伤口至今还没有愈合”;郭德纲“我的东西确实不太适合上春晚,一方面我不愿意委曲求全,另一方面我也不能给春晚添乱”。

  逃离并不意味着不“德艺双馨”,让艺术的归艺术总还是演员们的梦想。退出春晚后,范伟“希望今后每年春节都能有自己主演的喜剧电影上映,这样观众还是能看到我”。而宋丹丹则依旧活跃在电视上、电影中、话剧里,她还会跳将出来,对一系列社会话题大发评论,活力四射。

  陈佩斯的出走之路具有一定代表性。1999年,因与央视的版权官司把脸皮撕破,陈佩斯几乎是一夜之间被各大电视台彻底封杀。商业演出,公司难以维持,陈佩斯夫妇无奈上山种树,脸朝黄土背朝天。2001年,怀揣着种树赚取的30万,陈佩斯改演话剧,第一部舞台喜剧《托儿》,在全国各地连续演出达120场,票房近4000万元,创造了当今话剧界无法超越的神话。2010年,话剧《老宅》再次引起轰动。

  艺术评论家殷谦称赞他道,“陈佩斯是幸运的,脱离了某种‘权利’的束缚,反而使他的艺术走向了澄明之境。”

  逃离春晚,其实是逃离体制,逃离无所不在的规则,与艺术无关。

 

  春晚话语权:草根阶层的“我要上春晚”

  2009年的刘仁喜和马广福,2011年的西单女孩和旭日阳刚,延续春晚的平民路线,今年的草根明星,非朱之文莫属。

  拿到上央视龙年春晚的通行证,用朱之文自己的话说是“天大的好事”,“忽然间当头一棒,晕头转向”。

  无数的草根明星把上春晚当成最大的追求,他们想方设法要挤进春晚。当然,他们当中也不乏优秀的表演人才。这一点非常类似于钱钟书所喻的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想出来。

  曾有人搁下这么一句话:“春晚是泰坦尼克还是贼船,只有上了的人才知道。”话虽如此,每年春晚“集结号”响起时,演艺圈的大多数人还是会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今天谁二审被砍了,明天谁空降候补……但凡跟当年春晚扯上关系的人,多少都有“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心理阴影,也正印证了宋丹丹的那句话:“无春晚,不减肥。”

  逃离与挤进,两种作派,一样精神,反映了艺人们的两种选择与心态。挤进春晚,表达了普通艺人对理想与信念的执着追求,逃离春晚,反映了明星们对观众和艺术的高度负责。

  其实,上春晚谈何容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黑幕重重。郭德纲的经典相声《我要上春晚》,经典台词为:“花了5000块钱,见到导演我扭头就走,骗人啊,这哪儿是导演啊,导演都是大胡子2003年春晚导演大胡子赵安爆出受贿丑闻。”他还讽刺导演在安排参演人员时捉襟见肘,群口相声上400人。

  2009年春节,川籍“北漂”老孟挑头,“山寨春晚”叫板央视春晚,赔本赚吆喝,让草根一族掺和春晚成了年度最具话题性的一个文化事件。此后,来自民间的自办春晚层出不穷。在北京演出市场打拼多年的策划人石文军宣布要搞一台“反映外地人在京的酸甜苦辣”的“北漂春晚”;而一些小众性质的山寨春晚,如“国学春晚”“老人春晚”“农民春晚”等,也争先恐后破土而出。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没有春晚,创造春晚。草根阶层争夺春晚话语权,让人看到了艺术的真正魅力。

 

  让艺术的归艺术,政治的归政治

  审查看起来仍然是春晚的现实压力。一位参加春晚的艺术家把这种制作称为“会议式作品,很难做好”,因为“它不是艺术家纯粹的内心表达”。

  小品《今天的幸福》中,曾有一个包袱是“刘(流)哈喇子”,但在审查时被认为太脏,演员们为此想了很多个替代品:冯(缝)裤衩子,甄(真)缺心眼,邓(瞪)瞪眼珠子……蔡明的小品《天网恢恢》中,有一个用砖头拍脑袋的细节也被认为“太血腥”,最后把砖头改成了面包,为此特别设计了一个拍完脑袋后吃面包的细节。

  这些密密麻麻的禁忌是在过去30年慢慢积累下来的,形成了对这台晚会创造力的层层捆绑,但它们可能只代表部分真实。

  “开心麻花”是目前市场上最受年轻人欢迎的喜剧演出团体,创始人张晨讲了一个故事:“我们去一个直辖市演出《索马里海盗》,朋友请了市长来看戏。我当时对朋友说,我的剧是演给市场看的,不是给市长看的。但看完后,市长却说挺好,看到台下观众这么乐,他也觉得挺开心。”

  这个故事或许说明,文艺狭窄的表达空间,一方面来自历年积累的真实禁忌,一方面还有臆想的自我审查。春晚30年,达成了两种属性:它挟巨大的影响力成为新民俗,又是国家政治文化生态的艺术表达。春晚的每一面,都映射着国家的某一部分。当说到经济时,它成了国企;当说到为人民娱乐服务时,它成了行政单位。

  当我们在抱怨语言节目越来越不可乐时,背后的症结可以引申到我们的教育体制——戏剧教育与时代需求的脱节;当我们抱怨这台晚会的审查和僵化时,我们也参与了审查——各种口味的广大观众对节目的想象和演绎,同样也在干扰春晚的创作和呈现。

  我们以个人的微小情感来衡量,对抗这台晚会的宏大正确,这种以小搏大的对立,因为互联网对个人话语权的解放,而成为一场极易感染,却又诉求各异的骂战。春晚的功勋演员赵本山是这种民间混乱情绪的代表。他连续多年蝉联“我最喜爱的春晚节目”第一名,也是民选“最不希望看见的春晚面孔”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