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济南诗人的乌托邦
十几年前,有人高呼“饿死诗人”,诗歌成为标志“有闲”的小众奢侈品。十几年后,凭吊徐志摩仍然是济南很多诗人每年都要完成的一个仪式。于他们而言,诗是一种宗教。
11月的长清凭吊:不死的徐志摩
凭吊徐志摩是济南很多诗人每年都要完成的一个任务。
1931年11月19日,诗人徐志摩因乘坐的飞机在济南长清开山坠落而遇难,从此一代诗魂永远留在了这里。今年恰值徐志摩遇难80周年,很多人赶往被叫做开山(实为北大山)的徐志摩遇难地凭吊。
1923年夏天,25岁的徐志摩第一次来济南,夜游大明湖,“卧在船上仰看疏星朗月”(王统照语)。翌年,他和林徽因一起陪同印度诗人泰戈尔再次来到济南。泰戈尔演讲完,徐志摩朗诵了他给林徽因写的一首诗《你走》。
被称为“中国的布尔乔亚”的徐志摩,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属于有闲阶级的品味第一次在他那儿得到最彻底的发扬。
可以这样说,凭吊徐志摩,并非因为他的诗歌,而是因为他的生活。
11月18日,天气阴冷,伴有小雨。人们来到济南长清,攀上山去,在徐志摩遇难地献上鲜花,朗诵徐志摩经典诗歌。同行的山东大学教授耿建华赋诗道:“纵风雪经年,青春梦去,更赋深情。小曼音容仍在,徽因美、冷雾无声。”
站在荒野,与“志摩哥哥”为伴,无关乎柴米油盐,在诗情和散淡的心绪之下,人们似乎找到了一种遥远的状态。
穷困潦倒与诗意挣扎
去年以来,定居北京宋庄的诗人何路引起广泛关注。这个“偏重于精神追求在穷困潦倒中仍坚持文学创作”的诗人,触发了人们对诗歌的重新思考。
何路因为诗歌而贫穷,因为贫穷而饥饿。他自称已经为诗歌坚守了17年,而其中的16年,他都在挨饿。朋友说他“从圆明园画家村一路到宋庄,仍在携诗走天涯。50几岁的人啦,一提起他的诗,顿时目光炯炯。”
而在济南,类似何路,一边在房价和车水马龙的欲望之中挣扎,一边独守着心灵的宁静,这样的人同样显得异乎寻常。
几年来,80后诗人南庄的出租屋一直是朋友们聚会的场所。大学毕业,家在外地,创业开端,南庄不像很多中年诗人,避谈物质,陷入精神的空虚,他一边追求物质,一边追求精神。
“诗仅仅只是精神的需求,诗人不是职业。”相对于大多数同龄人,南庄承认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为了房子和妻子努力工作,同样关注房市、车市,同样柴米油盐。诗歌仅仅只是他和朋友交往的一种方式。
“很多以前从未见过的人,仅仅只是因为诗歌,来到济南,来到我这里,我们喝酒,互相砥砺。”诗歌成了他积累人脉,扩大生活圈的最直接的方式,“因为诗人大都单纯,交往起来也容易,看一个人的好坏,看他的诗就行了。”
他也去开山祭奠徐志摩,也参加诗歌活动,不过很多时候只是一个倾听者。“倾听平时生活中听不到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
诗人们的“清谈运动”
每周五下午,魏东建焚起香炉,泡一壶好茶,朋友们从济南的各个角落来到他的茶室,各自落座,新的一期沙龙便这样开始了。
这一次讨论的话题是“我们看见”,在一幅摄影作品面前,诗人们各抒己见,或用诗歌,或用绘画,或者干脆以手舞足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一幅摄影作品,打开了诗人们的心扉,“讨论无关乎生计,只在风月。”没有什么物质的指向,仅仅只是讨论。
去年夏天,“北漂”魏东建回到济南,开启了他的洞见文化沙龙。“随着夏天到来,洞见文化沙龙在济南起步,正如不少朋友说的那样:这是一个上风上水的好地方。夏天的济南是个火炉,每一次从外面灼人的热浪中走进洞见,明净的氛围立马就能叫人悦目清心。”作家华爱丁说。
诗歌之外,魏东建开展古琴、香道、茶道培训,“这是收入来源,虽然受众比较少,远未形成真正的市场,但这些行业都与诗有着相通之处。”
“在过去,诗仅仅只是绘画、弹琴等愉悦心灵的方式之一种。”物质的富足,反而让人精神空虚。“物质生活越残酷,反而病的时候更像真实的自己,把自己的病态表现出来,也是表达心灵的方式。”
诗人王松是洞见文化沙龙的常客,和几乎所有诗人朋友类似,王松有着他的双重身份,他有自己的商务公司,做出国劳务,这个身份足以糊口,然后他把剩余的身份给了诗歌。
王松脑中经常浮现出这样一幅儿时的画面:他坐在母亲的手推车里,经过大街上匆匆的人群,这时他看见了父亲的身影——人群深处,父亲正在接受批判。他感觉到整个世界所有的都是丑恶的,只有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母亲成为他唯一需要皈依的精神故乡。
如今母亲去世了,精神故乡没有了。社会的病态一览无余,诗歌成为他寻找故乡的方式。朋友给他送了个外号“二傻子”,他欣然接受——“二”是诗人最好的状态。
“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几乎都是‘人格分裂’,有山大教授,还有政府公务员,不缺乏物质,缺的是精神。”魏东建说,“于是聚会和讨论便成为寄托精神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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