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故乡”系列征文
编者按:
本期“半城湖”继续刊登“消失的故乡”系列征文。读了武俊岭的散文,你会觉得“高丘”实在是太平常了,而正因其平常,才显得分外真实。在对记忆中的故乡一次又一次的发掘中,高丘成为作者取之不尽的源泉。同样是九月九日,古人王维和今人邰筐发出了同样的乡愁,同样的对兄弟的思念之情。邰筐用最朴实的语言,真挚的情感,将自我幽思与古人对接,扩大了现代汉语诗歌的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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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高丘
□武俊岭
写下这么两个字作为文章的题目之后,怅然若失的情绪便强烈地滋生了出来。因为高丘这样一种故乡的独特地貌,曾经与我的童年欢乐紧紧地连接在一起好多年。然而,近十余年来,它却从我的视野中渐渐消失。
高丘位于村之东南。总觉得,在坦荡如砥的平原上悠悠而行,视线正在开阔着的时候,忽然平地突兀而起了一座高丘,亦是一种富有变化富有意趣的景致。高有六七米的土丘,顶部平平坦坦,面积有四五亩之多。上面生长着酸枣、剌槐、棠梨、白蜡等。树之间隙及无树之处杂草丰茂。望之,能够感到野味的浓郁。很自然,这里成了包括我在内的村上顽童们淋漓尽致地抒发野性的良好场所。
我们在高丘上得到的乐趣,可谓良多。春天里,从茅草上拔出嫩嫩白白的穗子来放在口中慢慢咀嚼,风味与今日的棉花糖有点近似;夏天里,手提一盏六面皆是玻璃的小灯,恍恍惚惚照临高丘上的树木,摸“知了龟儿”吃;秋天里,用铁锨挖出茅草根须,在小河清水里洗净,张口细嚼,吸吮其微甘汁水,权当是吃了一回梨膏糖。另外,把根须放入锅篮球分析中,加上清水,烧开;等到不太热时,盛入酒瓶中带着去上学、去割草。口渴时,咕嘟咕嘟地牛饮,止渴效果十分好。有时,因淘气而被父母打骂,感到委屈了,便跑到土丘上闷坐,任家人怎么呼喊也不下来。即便家人爬到高丘上寻找,也会东躲西藏,令他们更生气。如果他们索性不管我了,任我一人在高丘上坐着;时间一长,草啊树啊蚂蚱啊飞鸟啊蝈蝈啊把我的苦闷驱散之后,就会平心静气地回家了。冬天里,呼啸的北风中树木枝条折来折去但极少摧折,让我感到了树木的坚韧。特别是白蜡树,不管狂风怎样劲吹,亦不能对它形成丝毫损伤。村上的习武之人,用高丘上的白蜡树身做成白蜡杆子,舞弄起来很是得心应手。后来知道,历史上的“揭竿而起”的竿,即此物也。
村之东南这个土丘,好像一直到一九八五年还完好无损地存在着。那年我正自学古代文学,一日回乡,信步登上高丘,忆旧览胜之余,信口说出了一句:“修吾羽翼适高丘。”回到城里,认认真真地书写在字典扉页上,还狂妄地以为这是一句自得之言。现在想想,真是井底之蛙。放着泰山华山黄山不去远适高适,却去适什么不知名的土丘,想来自己的没出息,由来也真非一日了。
如今,高丘的痕迹一点也没有了。粘土性质的高丘被村人们逐年挖去,制成砖坯,卖给窑场。岂知高丘一类的地貌在故乡难以寻觅,就连高一点的地块亦被挖成平地,甚至于有些平地亦被挖成深浅不竞彩篮球一的土坑。我是学水文的,知道一旦有特大暴雨产生,雨水排不出去,就一定会形成涝灾。对这一点,忧心忡忡而又无可奈何。面对故乡地貌的面目全非,心中百味杂陈。
是啊,故乡的高丘没有了。但没有了的,好像不仅仅是高丘……
(武俊岭,1963年生人,山东省作协会员,聊城作协常务理事,著有长篇历史小说《荒唐明武宗》。)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邰筐
之于山东,游子的身份
都是一样的。为稻粱谋,为理想谋
我最好的两个山东兄弟
江非和徐俊国
一个去了遥远的澄迈
一个落户大上海的松江
而我一路北上
在京城辗转,流浪
这不免让我想起了
那些历史上的大才子们
陆机、陆云和苏东坡……
想起了当年
被拒之郑国城门外的孔子
他那一脸的凄惶和沮丧
之于文人,孤独的命运
都是一样的。在古代
他们频频被贬被流放,在今天
他们背着一口尘世的井离乡
夜夜听故乡的涛声
一直听到耳鸣眩晕
梦里一次次被月光掐醒
泪凝成霜
而在江非和俊国最新的诗句里
一次次的写到雷州半岛的清晨
和松江的黄昏
写到多尔峡谷的走向
和华亭老街的沧桑
我真想由衷地
赞美一下澄迈和松江啊
这真是两个好地方
不仅给诗人安下了一张书桌
还给了诗人一个灵魂的远方
兄弟们,你们现在终于是有职称的人了
接下来还要做一个,称职的丈夫
慈爱的父亲和合格的南方市民
就在南方安家吧
天下炊烟,飘到哪里
温暖都是一样的
有空我真想去看看你们
我会每人送你一把
清水泥的紫砂壶
那壶里,装着一个省的孤独
(邰筐,1971年生于山东临沂,70后代表诗人、作家、某新闻杂志首席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