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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张春秋们的衣钵

2014-05-19 08:25 未知/ □许诺 /

 

  1954年,京剧名伶张春秋磕头拜师,成为梅兰芳的衣钵弟子。世纪的沧桑变迁里,梨园界的子弟们撑起了数辈人植根的庞大家族基业。在这些家族中,一代代伶人继承衣钵的同时诞生了诸多流派。梨园世家作为一个文化现象,延续着京剧承上启下数百年的文化传统,也成为我国京剧史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衣包借牒”:

  张春秋的新式拜师

  张春秋的客厅里有一整面照片墙,影像里诉说的是她在梨园半个多世纪的潮汐跌宕,她最为珍视的是1954年与恩师梅兰芳先生的合影:尺寸不大,镶在乌木相框里,照片中端坐的梅先生着浅色西服打领带,年轻的张春秋站在先生侧后,留着学生头,穿一件短袖团花斜襟上衣,黑色长裤,表情虔诚恭谨。

  彼时,张春秋是江苏省京剧院的当家旦角,“梅先生看我唱作俱佳,身材扮相都好,又勤奋,说我是好苗子,葆玖不肯勤奋难得我这么爱学,要我等他回上海之后拜师。”

  在梨园行,拜师是件大事。照规矩,拜师要有引荐师,要择定吉日举行拜师仪式。仪式大多设在饭庄,首先学生先向祖师爷磕头,然后分别向师傅、引荐师、师伯、师叔磕头认师,再拜见各位师兄。行礼完毕,设宴款待。宴席结束后,新徒随师回家,拜见师娘、师兄、师嫂等,一一呈上见面礼。师傅也要给徒弟回礼,称为“衣包借牒”。从此,此徒便成了该老师的入室弟子。

  梅兰芳却特意嘱咐张春秋“工资少,不用大肆设宴,象征一下就行”。张春秋却不肯简慢,她特意在上海最好的西点店选了四样西点和蛋糕,仔细包装提到梅家。拜师时梅先生说:“如今是新社会了,你就不用磕头行礼了。”张春秋则坚持跪下磕头,又到楼上给梅兰芳的妻子和长辈叩拜。

  在张春秋看来,时事不同新旧更替,许多老规矩可能显得不合时宜,但梨园精髓却得保留。传统里的师徒关系如父子,而梅先生“一日为师,终生若父”,拜师可不是简单的事。

  此后,张春秋跟随老师到杭州、武汉、长沙等地演出。梅兰芳十分欣赏这位女弟子,让自己的琴师姜凤山为她吊嗓,让儿子梅葆玖的武功老师徐元珊为她说身段。京剧从过去的“听戏”到后来的“看戏”,“梅先生告诉我‘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像我却并不能刻模子”。

  梅兰芳们的百年传承

  自宋代起流传下来的 “唱戏的只能跟唱戏的门当户对通婚联姻”等遗习是梨园世家得以延续数百年的根本。尽管在清末时这种习俗已不再具有强制性,但它的“余味”仍然左右着人们的思想,使得梨园世家一直都是圈内人的“家宴”。

  京剧界最负盛名的家族无疑是梅兰芳家族。1934年出生的梅葆玖10岁学艺,得其父梅兰芳亲传,是唯一继承父亲旦角衣钵的梅派传人。女儿梅葆玥毕业于上海震旦大学教育系,后成为北京京剧院主要演员,工老生行当(如今已逝世)。姐弟俩男工旦角,女工老生,一度成为梨园佳话。

  如今,梅派家族艺术真传已成为梨园界的公共财富,全国各大京剧院团都有梅派传人。梅家第一代梅巧玲工旦角,第二代中梅竹芬也是唱旦角,梅雨田(梅兰芳的伯父)为琴师,第三代梅兰芳更是集京剧旦角艺术之大成,嗓音高宽清亮、圆润甜脆。

  而当年同为“四大名旦”的尚小云、荀慧生都有后人继承其遗志,惟独幽咽婉转的“程腔”没有由其子女传承下去,但他唯一在世的儿子程永江几十年如一日地研究父辈的程派艺术,是“四大名旦”家族中整理史料最全面的后人。“除了舞台呈现外,继承的形式应该有很多种,收集和整理史料也是一种传承。”程永江说。

  家传与师传:

  世代联姻的庞大梨园家族

  相比“四大名旦”的家传至今大都不过三代的历史,另一梨园世家——谭家的七代传承却成为了京剧史上的一个传奇。

  自1863年谭鑫培随父亲谭志道在京城“广和成”搭班演戏算起,谭小培、谭富英、谭元寿、谭孝曾、谭正岩,谭门前后出了七代老生名伶。被尊为京剧界鼻祖的谭鑫培是其中的最杰出代表,其唱法世称“谭派”,后世宗谭者颇多,有“无腔不学谭”的说法。谭鑫培的儿子谭小培不仅继承了全部家学,更培养了他的儿子谭富英。谭富英发展创新了“新谭派”,后被誉为“四大须生”之一。

  谭派第五代谭元寿少年进入富连成科班,并因主演现代京剧《沙家浜》而驰名全国。谭元寿之子谭孝曾是北京京剧院谭派当家老生,他的儿子谭正岩是谭家第七代,刚三十岁出头,其扮相、唱腔颇有谭富英遗风。

  京剧梨园世家构成了京剧艺术生存繁衍的庞大家族。”在中国戏曲学院教授钮骠看来,戏曲人才的培养无外乎4种渠道:世代相传、拜师学艺、科班做科、票友下海,这4种渠道之间又互相穿插和渗透。如何让梨园世家绵延家族血脉,使之不成为绝唱?他说:“尽管有的梨园世家的‘链条’已经断了,但这门艺术仍旧没有断。艺术的传承应该是流动的,除了家族内传承外,家族外其实也在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