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五千年,一部“博彩史”
胡适曾写文章调侃,说旧中国有三害:鸦片、八股、小脚,他认为这三害都消亡的差不多了,只有这第四害麻将,还是日欣月盛。在这篇文章写作近百年后,情景依然。可以说,从前中国古代最早的博戏——“六博”诞生,中国人就有赌博的“基因”。
“无所不赌、无人不赌”:从周天子的博戏到宋徽宗的蹴鞠
中国人的赌博史,怕是要追溯到史前文明。当时在黄河长江流域,原始人通过“抓签”筮卜方式来判断凶吉。
时至周朝,斗鸡博戏广为流行,就连周天子也爱好此道。在《列子·黄帝篇》中就曾记载,纪渻子为周宣王驯养斗鸡,周宣王连续三次垂问斗鸡是否训好。
战国时期的齐国盛行跑马,著名故事田忌赛马,就是起于齐国名将田忌同齐王和诸公子跑马。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与魏王博戏时,得到边塞战报不惊慌,镇定自若,继续行博也是一段千古佳话。
唐朝是古代中国经济的鼎盛时期,“赌”文化发展迅速,博戏越加种类丰富,武的有射箭、马球、打猎、蹴鞠,文的有叶子戏、钱戏、斗鹅、斗茶、斗草,可谓无所不包。
据传骰子被“朱批点红”就是唐明皇所为。一次,唐明皇与杨贵妃掷骰子,到了关键时刻,唐明皇只有掷出四点才能赢,而这时盘中只有一个骰子在旋转,唐明皇激动地在旁大声呼喝,等到骰子停下来时果然是四点。大喜之下,唐明皇“赐绯”,把那个四点改成红色。
宋代经济繁荣程度可谓前所未有,社会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出现了全民性的赌博——“扑卖”。从水果点心,到衣物玩偶,甚至舞女、车马、宅院,都可以进行“赌”。玩法有三,掷铜钱、摇签、掷飞镖,买家赢了可全部拿走,输了则付了钱一点东西不得。
宋代的著名词人李清照,还曾专门写了一篇《打马图经》,歌颂赌博:“予性喜博,凡所谓博者皆耽之昼夜,每忘寝食。”宋徽宗痴迷于蹴鞠,最早的赌球也因此产生。宋徽宗、宋钦宗被金兵俘虏到北方去,惊慌失措中都没忘了带上象棋。
在明朝晚期,民间开始盛行“马吊”。据胡适先生考证:“马吊”就是麻将的前身。此时,士大夫沉溺于打马吊,明人王崇简《冬夜笺记》记载:“士大夫好之(马吊),穷日累夜,若痴若狂”。明亡之后,清人吴伟业著有《绥冠纪略》,认为明朝亡于马吊。
赌的传统哲学:
从《易经》到“无为而无不为”
中国人在赌博中荒废人生,但中国人爱赌博却是源自我们传统的哲学。
中国人最早运用赌博是在占卜之中,早在原始社会时期中国人便同天“博弈”。《易经》中讲究抽签、占卜,婚丧嫁娶,甚至连国家大事都靠此决定。
这种“天人合一”的意念一者是为了解决超过本身认知的难题的解决,也是公平公正起见,维系社会秩序和稳定的经验产物。
这种将机会交予“上苍”决断的手段,其背后支撑是中国最富有辩证策略的思想设计,即天与人、虚与实、阴与阳;二元互渗作用的神秘哲学体系。
在人的生存能力较为弱小之际,思想之中难免会有“天命不可为违”的神秘主义,这种天命观看起来比较悲观,但与此对斥的二元思想另一端则是“无为而无不为”积极主张。
这一主张本质是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大家信奉“上苍”诸位的公正,信仰上苍构建的一套价值体系和道德原则,只要信奉这一价值体系和虔诚的自我“克己奉公”,那么,每个人都有获得“鸡犬升天”的偶然性,在这个偶然性面前人人平等,机会也均等。
赌也是一种公道的体现?
1月底,《赌神4:谁与争锋》上映,票房一路走红,这是周润发时隔多年重新扮演赌神形象。在诸如此类的剧中,不难发现赌神出现的场景往往是打抱不平,通过坚守赌术的原则与坏人们做斗争。
这种现象不是偶然,它本质恰恰反映的是赌博背后的“公道精神”。
实际上,赌博在中国发扬光大本身就是一个讽刺。
清代著名学者尤侗在他的洋洋千言的戒赌文中就明确指出:“分无贵贱,四座定位。上攀缙绅,下接皂隶。齿无尊卑,男女杂次。四端丧矣,五伦亡矣。”
中国的传统道统历来是不认可赌博的,认为赌博有违传统的纲常伦理,而这种讽刺的存在恰恰说明了两千年来中国的法治不彰,统治者不过是拿了儒学的面子来粉饰自己的独家专权。
儒家的表子,法学的里子,金口玉言,世间公道全凭当权者的一张嘴,把人们推向这样的文化倾向,那就是所谓的天道公正不过是一种机会主义,它本质与“抽签”择命是一个理数,如此之下,每个人都有一个赌徒心态,大家遇事通过“赌”的方式来解决成为了一种既定习俗。
因此,中国民间则更多采用巫术判事,如“扶箕”断案,人们坚信上天灵验而公正。于是,用抽签搏数手段来验证是非,一些被错判的冤枉者也表现出再死不辞的豪赌决心,以自杀表达抗诉和讨还清白。
相关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