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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晓彬与运动之城:因为先锋,所以大佬?

2013-04-14 09:00 未知/ □江寒秋 /

 

 

  巩晓彬是个异类。他有着“混不吝”式的霸气,这一点,在标榜中正平和的山东人里面绝对凤毛麟角。

  因为异类,所以先锋。时至而今,巩晓彬仍然是山东男篮当之无愧的MVP,球员时代,他是万众瞩目的逍遥王,教练时代,他是铁面无情的英俊少帅。总决赛一票难求,连他的妻子王晓芳也买不到,除了见证奇迹的心愿之外,球迷们更多的目光还是会投向这个已40多岁的老帅哥。

  因为先锋,所以大佬,他将整个山东男篮的荣耀与背负集于一身,达成了这样一个一眼忘穿的结局:成也巩晓彬,败也巩晓彬。

  对很多球员来说,巩晓彬的篮球之路并不是一个特别励志的故事。当年王治郅进国家队的时候,巩晓彬已名满天下。与巩晓彬不同,王治郅训练特别玩命,但巩晓彬就不怎么使劲儿。大郅还问过他怎么不好好练,巩晓彬说:“没挑战了,练什么?”他真的是没挑战了。那时候NBA在国内也不是特别流行,也没有人想过,一个人在中国没挑战了还可以去美国打NBA。

  但即便是训练不积极,教练不服也不行。相信不少球迷还记得2000至2001赛季山东队请来的立陶宛教练利马斯,他因为经常把大彬放在替补席上,导致球队实力大损,而且上场的队员们也心神不安,最后山东队竟然去打了保级战。如果不是大彬从保级战开始拼命,山东降级也不一定。一个赛季之后,利马斯就回了立陶宛老家,于是不少球员戏称利马斯为“立马死”。

  后来,巩晓彬说到这一节时只有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他有很多想法跟我不一样,后来他只好走了。”

  这是他的国,在这里他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与统治力。他想谈恋爱,国家队都可以不玩;他不给蒋兴权道歉,奥运会都可以不去;他想让人看看谁是中国最好的大前锋,一个上半场可以在刘玉栋身上杀出26分;他跟阿的江是哥们儿,下半场歇了,放八一3比0进决赛;他当队员的时候是逍遥王,让人觉得不逍遥就不是巩晓彬;他当教练之后又很收敛,让人觉得他就该这么收敛。

  与巩晓彬在篮坛的嚣张霸气相比,足坛的鲁能球员们就显得过于稳重。

  足球也是济南为数不多的先锋标签之一,尽管它不是官方认定的足球城,但每到比赛日,球场便是济南人的狂欢会,它代表了这座闷骚、迟钝的城市“酒神”精神的一面。

  闷骚与迟钝也是山东足球的一个表象。因此,2009年3月,当个性张扬的安塔尔正式与山东鲁能签订合同之时,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球迷们也总是容易被这些忠心老将所感动,这无关场面,无关竞技。全国球市下滑的时候,济南的球市一枝独秀,即便周中的比赛,鲁能队的主场也有近3万球迷,大环境的不景气似乎从来都不会影响济南人的热情。球队成绩不好的时候,球迷人数似乎也没有因此下降太多,看球是许多人的生活方式,缺少了它就像生活中忽然没有了羊肉串和扎啤,简直无法忍受。

  济南人对鲁能泰山队的喜爱也就不难理解了。一个娱乐生活相对贫乏的城市,闷骚的人们坚持着自己的传统,他们因此可以坚定地支持着一支能够让他们快意恩仇的队伍。

  只是球迷们的庆祝方式一直不怎么先锋,进了一球后,球迷们就会怒喊:2:0;两球后,3:0;三球后,4:0,这种拙笨的加油方式也暗合了这座城市的气质:土里土气、实实在在。

  济南摇滚,距迷笛有十年的距离

  □方言

  2010年国庆节,济南第一届摇滚音乐节“城市森林音乐节”姗姗“晚产”,这距北京的迷笛有十年的距离,这距美国的伍德斯托克是一个笑话和一个童话的关系:数次的取消又重启,音乐协会领导的发言,一排一排的武警——这是我生平见过的第一个需要坐着对领导鼓掌的音乐现场。

  如果你仔细观察,济南并不缺少先锋。中国第一代摇滚人中随处都有山东的力量:黑豹乐队的主唱栾树、冷血动物的谢天笑、逃跑乐队的毛川、民谣歌手刘2——济南只是一座会坏掉种子的土壤。

  在济南有自己的Livehouse,有自己的聚会方式,也有济南特色的反叛。盒子酒吧是济南第一代音乐人聚会的地方,老板姚志武歌手出身,在这里你可以听到液氧罐头的新金属,也可以点一盘辣炒花蛤、要一把羊肉烤串。

  在济南,你当然可以浑身刺青、串满唇环、舌钉——但前提是,你需要付出更多的世俗压力。我便曾有“明显部位有文身”的女朋友被掐死在事业单位的面试席上,有染个头发便被一遍遍查身份证的小哥们。

  2009年,曾有理想假日和齿轮两支流行朋克乐队参加盖世群音乐队大赛,后者进入全国前十强,签约山东寰视文化与山东星力唱片——很不幸,甚至没有包装成蹦蹦跳跳的花儿乐队。谁需要一个翻唱王菲《红豆》的乐手?

  著名艺术家伍迪·艾伦这么形容反叛和先锋对人类的意义:人们不仅是为食物活着,大多时候,他们还会搭配一杯饮料。一座城市的小众趣味才是一座城市真正的底色,玩也是种态度,与意识形态有关。选择玩什么,一定程度上即意味着选择什么样的流行文化,选择什么样的处世态度。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青年人选择摇滚乐、选择药物、选择长发奇装异服,实质上选择的是对主流文化的批判与对抗。

  社会学家赫伯迪格曾说:在任何时期,青少年首先意味着各种民族最喧闹更为引人瞩目的部分。因为刀锋般的青春有着不可匹敌的铆劲,它的肉体向上生长,它的心灵尚未老化,在每一个年轻的生命个体中生长而出的火爆青春与亚文化的反抗美学特征不谋而合。

  然而,济南的年轻人,丢失在了住房、事业编、车贷中间。

  希特勒曾说,只要给年轻人汽车,美丽的明星,刺激的音乐,流行的服饰,以及对同伴的竞争意识就行了。济南有世界排名靠前的跑酷选手沈伟超、有障碍单车的全国冠军、有滑板的顶尖职业选手、有山艺和山工艺每年过万的毕业生……但没有给他们坚持下去的一碗饭。2010年曾采访过一群不满20岁的街头涂鸦者,当时他们的理想是扒掉“泉城小姐”庄重的套装,如今他们却穿上了国企员工的鞋袜。

  夜生活是城市年轻的信号,是时尚的药引,是流行的媒婆,济南的夜店充满着中年大叔的荷尔蒙,却不见少年人的荣誉血花。

  我们时代,宁愿自己的青年人脑子里生满怪异的病,也不能让所有的少年人钻进弗洛伊德《迷墙》中的绞肉机——变成一样表情,穿着一样制服的你、我、他。

  ■延伸阅读

  张炜话说山东人

  山东人的官本位思想:“执行正确的路线很坚决,执行错误的路线也很坚决”

  “有些正统,又有些保守”,张炜这样形容他眼中的山东人。在他看来,文明社会的价值判断标准应该是多元的,而相当一部分山东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除了“官阶”之外,他们往往意识不到这个世界其实还存在其他判断标准。

  “管理和服务固然也是劳动,却不是判断人生价值的唯一和最高标准,在这一点上,山东人的认识误区要远远大于南方人。”他特别强调: “服务”必须加引号,是因为想当“公仆”的人太多,而“公仆”有时反而成了“老爷”的代名词。

  “山东人的‘官本位’思想由来已久,追溯其源头,是儒家传统文化中的君君臣臣思想,是封建文化强调的秩序感发展到极致的产物。”

  “过去有个笑话,说‘文革’时期有个领导这样评价山东人:‘执行正确的路线很坚决,执行错误的路线也很坚决。’这其实就是说山东人听话,从众心理强,但判断力差,独立思考的能力比较差。”

  因“独立性强、个人风格浓烈”而得到当代文学评论界一致认可的张炜,批判自己“有太多看不见的框框在约束着我,每走一步都中规中矩。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少犯错误。”在张炜看来,从众、不判断、价值单一、独立意识不足,都是山东文化发展过程中,自我更新能力减弱后产生的后果。那么,如何才能弥补这些山东人身上的“集体缺失”?

  张炜开出了自己的“药方”:“一个不读书的民族,只能蜕变为精神侏儒。”

  齐文化与鲁文化互补发展最完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海边出生、海边长大的张炜坦承,在济南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却至今仍不太习惯这里的气候与环境。“人的生活习惯、性格、品质、文化等等的确都与地域有关。”

  “齐鲁文化,听起来是一回事,实际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齐文化是靠近海洋的、放浪和自由的文化,重视商业,更开放也更物质化;鲁文化比较正统和保守,更重视人的精神层面,即所谓的‘克己复礼’。两种文化在很多地方的差别都特别大。”

  “每种地域文化都有它的长处和不足。”张炜认为,鲁文化对物质主义有一种强大的平衡力和约束力;可如果把鲁文化中的某个部位,如官本位思想畸形放大,则极易走向价值观念单一混乱、愚昧腐朽。“所以说,我们不仅需要鲁文化来规范行为,平衡日益增长的物质主义倾向;同时又需要发扬齐文化中的恢宏想象力和自由开放、开拓进取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