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到人:明星走下祭坛80年
从民国的第一批华语娱乐明星起,这些大众视野之外的神秘人逐渐走下神坛。
从阮玲玉之死到“兽兽门”,从刘德华隐婚20年到新一代偶像无所畏惧地闪婚闪离,从远距离膜拜到明星们劳模一般把自己每天的吃喝拉撒直播上网……随着去神秘化的杀伤力和疼痛感的降低,大众对明星的消费方式也随之更新。
梳理近代华语娱乐明星的去神秘化过程,我们能看到一部完整的明星消费史。
启蒙时代 1930年代
阮玲玉之死与“艳照门”经济
1930年代上海电影事业的黄金时期,造就了金焰、阮玲玉、周璇等第一代娱乐明星。在这一娱乐蒙昧时代,明星的演艺形象遮挡住了个人身份,观众消费的是出镜状态下的明星、粉墨登场状态下的名旦,卸妆后的明星是大众视野之外的神秘人。
阮玲玉1935年的自杀,标志着蒙昧时代的终结——小报披露了她混乱的同居关系,让她遭遇了痛苦不堪的去神秘化过程。她的自杀是传统士大夫式的死亡炫耀,留下“人言可畏”的死谏。阮玲玉痛恨丑闻,她挣扎在明星与普通人的缝隙中,最终不堪重负。
如今的娱乐圈,丑闻甚至直接决定了一个明星的商业价值。歌星满文军吸毒事件曝光后身价大涨。周杰“车祸门”后第二天就有制片方四处活动想找他拍戏,理由是:“他现在红”。而在大众面前被彻底裸露的兽兽,复出后第一项工作便是接受某顶尖时尚杂志的专访——之前,她只是该杂志的群众模特。
纸面时期 1970年代
被圣化的邓丽君与《大众电影》的倒掉
邓丽君、林青霞、刘文正……上世纪70年代的粉丝们开始追求与偶像的即时性、同步性。明星最新的唱片、电影、海报层出不穷,粉丝要求第一时间感受到明星的魅力;明星的新闻专访开始崭露头角,这一时期记者完全是明星的捧哏;明星去神秘化过程停留在纸面,没有后续求证、揭秘的机会。在打造金光闪闪的偶像过程中,明星、媒体与粉丝齐心合力,打造了中国娱乐工业的第一位“圣女”:邓丽君。
邓丽君的猝死终结了“圣化”这一甜蜜时代,也许还间接导致了《大众电影》的倒掉。这本有着59年历史的电影杂志见证了新中国的电影历程,它用一个又一个的“圣女”、“圣斗士”描述着60年来中国人的面孔,其兴衰荣辱,一言蔽之:始于宏大,死于苍白。
帮派时代 1980年代
四大天王的童子身
邓丽君之后,四大天王的出现成为具有分水岭意义的事件。从谭咏麟、张国荣开始的粉丝团体之争,到四大天王时期发展到了高潮,开启了“粉丝帮派时代”。偶像走下神坛,变身“帮主”与“帮众”吃蛋糕、玩游戏、照合影,亲昵举动同时也是去神秘化的过程。
粉丝帮派时代的去神秘化过程,以对绯闻的过度敏感为特征。一旦绯闻被证实,明星在粉丝眼里不亚于失贞,所以成龙连结个婚都要躲到美国去,而随着刘德华公开承认结婚,四大天王最顽强的一个粉丝会也迎来了衰微的日子。粉丝们懊恼地发现,明星与普通人一样活在肉身层面,天王告别童身的日子,也是粉丝告别帮派幻想的日子。
日前阿sa与郑中基高调离婚,将明星的隐婚期直接缩短了20年——刘德华真够亏!
综艺八卦时代 1990年代
刘嘉玲的眼泪与《康熙来了》牌绞肉机
1990年代八卦杂志的出现,使娱乐圈变成了一个免责特区。围绕八卦杂志的争议,在《东周刊》刘嘉玲绑架事件达到高潮,此后娱乐传媒在“残酷真实”和“大胆假设”之间做来回钟摆摆动。邓丽君在竭力地圣化自己,而一本正经的陈凯歌却在破口大骂,看似高洁的王菲嫁给俗物,观者在神秘感消解过程中得到了极大满足。
媒体嗅到了大众心理的转折,八卦开始从文化新闻里独立出来,形成了有独特生态和职业道德标准的新闻品种——你对此深恶痛绝,却又不得不点开一个又一个的链接。
而从综艺节目的兴起开始,内地娱乐开始紧追港台,直到进入21世纪才跟上步调。综艺节目的兴起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实际上扮演了粉丝的代言人角色;以最成功的《康熙来了》为例,小S代表的是恶趣味的粉丝,蔡康永则扮演高等趣味的粉丝,两人夹攻嘉宾互掷口水。在一次次绞肉机式的折磨里,明星最终被拧干了所有话题,还原成毫无神秘感的普通人。《康熙来了》实际上是明星作为娱乐奢侈品和作为大众消费品的矛盾个性展示,它完全可以改名为《玩偶之家》。
互联网时代 20世纪末21世纪初
“肉帛相见”的明星粉丝
新时期的去神秘化,以偶像是否回归主流为标准。为什么很多媒体关注“李宇春不穿裙子”、“周杰伦唱歌口齿不清”?裙子这个符号,代表着李宇春向主流女性审美的投降;周杰伦由于过分成功,面临克制不住的“被主流”过程,被消费的神秘性也就所剩无几,他的商业价值也在2009年末迎来了大滑坡。
另一方面,网络时代给了明星与粉丝直接交流的机会——贴吧、博客及至现在盛行的微博是粉丝们互相舔舐的场所,明星的实名留言则是最直观的忠诚犒赏。“唯资深粉丝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而几年前选秀节目“超级女声”催生的“秀场粉丝”,现在已彻底职业化:“举举牌子20元、喉咙嘶哑50元、泪流满面100元、哭到昏厥200元”。——网络让粉丝与偶像实现了“肉帛相见”的程度,所谓的崇拜还剩下什么立足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