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你纳了多少税?
美国政治家本杰明·富兰克林的那句“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亡和征税是确定无疑的”,几乎被奉为真理而在西方社会广为流传。
税赋无处不在,一些媒体报道美国福布斯杂志最近推出“税负痛苦指数”榜单,称中国内地“税负痛苦指数”位居全球第二。《人民日报》则刊文反驳,认为此指标科学性较差,不能反映真实情况,一时引发热议。
我们的税负到底是否沉重?2011,你纳了多少税?这些税款又用在了什么地方?
我们的税负重不重?
2011年9月,或许就连美国《福布斯》自己也未曾料想,该杂志2009年的一则“旧闻”——“中国税负痛苦指数世界第二,仅次于法国”,竟再次引发国内舆论的广泛争议。
关于税负问题的敏感与矛盾可见一斑。
官方很快予以回应,财政部有关人士认为,福布斯所提的税负痛苦指数在反映税负高低问题上存在缺陷。该负责人同时表示,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统计口径,2009年的宏观税负为25.3%,低于当年世界各国36.4%的平均水平。从而得出结论,中国目前的宏观税负水平并不高。
这个结论似乎并没有为大众所接受。而且,财政收入结构的复杂,也让统计变得繁难,即使是来自官方的统计,也会因为统计口径的不同而出现不同版本。
早在2010年《福布斯》发布的榜单刚出炉的时候,国家税务总局局长肖捷即刊长文对“中国税负痛苦指数世界第二”的说法予以驳斥。他在文中指出,按照中国现行各类预算管理制度规定,并以2009年数据测算,中国税收收入占GDP的比重为17.5%;加上政府性收费和基金等非税收入,宏观税负约为30%(其中,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占4.2%,社会保险基金收入占3.8%)。
而根据中央党校教授周天勇的匡算,中国全部政府收入占GDP的比例在34%左右,高于发展中国家适度税负率18%~25%的范围。
周天勇曾专门研究财税体制改革,他所指的政府实际全部收入,除公共财政收入之外,还包括收费、罚没、土地出让金、探矿权和矿产开采权拍卖和出让、社保费、国有企业上交利润、彩票发行等等方面。
“所有这些全部算上,占GDP的比重或达34%~35%,这个比例负担确实太重了。”周天勇说。
事实上,在中国,除了两个法定的征税部门——税务局和海关,工商、环保、质监、公安、海事、城管等众多部门也都有各自的形形色色的行政性收费名目,这部分的支出不仅名目繁多,而且负担沉重。
耶鲁大学教授陈志武根据最近的统计测算了一下,“中国今年的预算内和预算外财政税收全部加在一起,大概是GDP的35%。”
由此可见,民间的测算与官方的数据相差甚大。
高培勇倾向于用较宽的口径与国际作比较,得出的结论是:目前,中国的宏观税负水平虽不算低,但绝不是世界最高的,低于工业化国家平均水平。
仅从统计上看,中国真实的税负水平究竟是多少,税负水平究竟有多重,成为了“罗生门”,民间与官方之间很难达成一致意见,争论从未曾停止。
然而,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过去的那些年,中国财政收入的增长远远高于GDP、企业利润和居民收入的增长。这个趋势必然使国民收入的分配越来越向政府倾斜。
“自1994年之后,在税收收入增长持续快于经济增长的情况下,宏观税负水平肯定会呈现逐年提高的景象。这是必须承认的基本事实。”高培勇说。
根据陈志武提供的数据,仅以预算内财政税收算,1995年的时候,中国的财政税收相当于GDP的11%,而到了2010年,则已经相当于GDP的21%。在过去15年里,中国的税负越来越高,相对的财政税收负担几乎翻了一倍。
他作了一个换算:2010年的中国财政预算内税收相当于同年4.3亿倍城镇居民的人均收入,14亿倍中国农民的人均收入。
这一换算相当直观地反映了人们的税负感。如果此时,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水平没有随着税收的增长而相应提高,后果可想而知。
怎样减税才合理?
“收入越高的人,流转税的税负越轻,这极易导致不公平,加剧贫富差距。”
结构性减税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但在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副所长刘尚希看来,“现在进行结构性减税,并不是认为税负过高的这帮人胜利了。这只是一种财政的手段,是为宏观大局服务的财政手段。”
如果说税负是否过高尚无定论的话,那么,以增值税、消费税和营业税为主的流转税体系所导致的税负分布不均衡、税制结构不合理几乎已无争议。
在1994年的税制改革中,国家财政十分紧张,财力匮乏,于是在税制的设计中选择了较易实现收入的流转税为主体,突出了增值税、营业税和消费税的地位。
仅以2010年为例,增值税占去了全部税收收入的39.5%,消费税和营业税分别占比 9.9%和14.4%。
流转税的特征是在生产至销售的整个过程中环环征收,过于倚重流转税带来的弊端是,税赋或许会重复征收,并在最后进入商品和服务的价格,成为影响物价的重要因素之一。
由此,改革流转税为主体的税收格局,亦是控制通货膨胀、调整经济结构转型所需。
对于缩小贫富差距来说,“富人的消费占财政收入的比例是比较低的,而现在我们主要的税赋是对消费征收,而非来自于收入环节。”中国社科院财贸所税收研究室主任张斌举例,一个月入1000元的人,基本生活消费需支出800元,流转税赋以10%征收为80元,占收入比为8%;一个月入一万元的人,基本生活消费需支出5000元,流转税赋以10%征收为500元,占收入比仅为5%。
“收入越高的人,流转税的税负越轻,这极易导致不公平,加剧贫富差距。”张斌认为,流转税的税负太重了,作为一个结构性的调整,应该降低流转税的税负。
作为官方的用语,“结构性减税”首次出现在了2008年12月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彼时,为抵御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中国采取了积极的财政政策。作为配角,“结构性减税”在以增加政府支出、扩大公共投资为主要内容的积极财政政策操作中扮演了辅助角色。
3年以后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结构性减税”取代“增支”成为了积极财政政策的重心。
所谓的“结构性减税”,有别于全面的、“一刀切”式的减税,指的是为达到特定目标而针对特定群体、特定税种来削减税负水平。
虽然仍难言尽如人意,但在2011年,中国政府开始了密集的减税:2月25日,《车船税法》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原来“一刀切”的征收方法变成按排量大小分档计征,自2012年1月1日起施行;9月1日,个人所得税法修订后,个税起征点从2000元调整为3500元,全国有6000万人不需缴纳个税;11月1日起,针对小微型企业的增值税、营业税起征点大幅上调……
其中,在整个税收体系中占比最大的增值税成为结构性减税的主要对象。
毫无疑问,营业税改征增值税必将减轻企业的税负。但何时将全面推行仍是未知数。这意味着全国其他地方的服务业分享减税的成果仍显遥远。
“因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案。减税的方向是肯定的,但减多少不知道;税改的力度也是肯定的,但具体到什么程度不知道。只能是一步步往前走。”刘尚希说。
从这个角度看,增值税扩围改革的脚步不可能太快。但此前一直停留于口号的“结构性减税”正在一点一点变为现实。
交的税去了哪?
美国加州圣玛利学院英文系教授徐贲的税单,上网即能找到税款用途清单。一共有几项类别,每项数额多少,都详细到小数点后两位。
比如他2007年收到的地方政府产业税清单,一共三部分第一部分告诉他缴纳的房价比例部分产业税的总数是5251.98元。第二部分说明这些税的7项用途。一、郡3956.60元二、奥克兰市800.41元三、联合校区319.30元四、社区大学88.23元五、湾区捷运交通30.07元六、东湾公园31.65元七、污水处理25.72元。第三部分告诉他,他缴纳的708.02元固定财产税派了17项用途。例如,病人急救24.96元、图书馆79.00元、街道绿化和路灯111.54元、防止暴力犯罪88.00元、控制油漆等铅含量10.00元、市公共交通48.00元等等。
“知道个税起征点调高,我还是很高兴的。但说实话,即使减少了这点个税,也不会真正对我们的幸福指数有什么根本性的影响。真正让我感到压力的,不仅仅是高昂的医疗、教育、住房费用,还有我是不是能吃到放心的食物、得到正规的治疗,有机会让孩子接受好的教育。”
清华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主任蔡继明教授提供的数据显示,在美国,同样这三项上的开支已相当于联邦政府总开支的61%。2009年全国财政收入约6.85万亿元,医疗、教育、社保就业三项支出占比仅14.9%。
剩下的钱跑到哪里去了?纳税人陈明想到了热火朝天的高铁、机场建设。“如果从高铁、机场削减几千亿投入到医疗教育、减税里去,会不会让老百姓‘快乐指数’真正提高呢﹖”此外,还有公车消费、公款吃喝、公费出国、公务会议、修建豪华办公楼和政绩工程、各种运动会、晚会,还要为各种行政错误埋单……
“这些疑问不解决,每当我看到完税证明上那句话’感谢您为祖国繁荣昌盛做出的贡献’,心情会久久难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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