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造屋”记

　　乡村变革，特别是新农村建设是一个大课题，也是关系到改革事业与和谐社会建设大局的大事，但近年来关于大企业家的报告文学出了不少，而反映农村变革题材的报告文学并不多，特别是反映新农村建设新人新事的报告文学则更少。山东德州的高艳国，在我眼里，一直是写诗和散文的，但他最近和赵方新、解永敏等合作创作的《乡村涅槃》，让我眼前一亮。这部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报告文学，让我充分感受到了作家的写作激情、文学智慧和审美水平，让我领略到了德州齐河县新农村建设的开拓性成果，也体验到了新农村社区建设对现代乡村人的价值与意义。

　　《乡村涅槃》讲述的是山东德州齐河县农村社区建设的故事，这部报告文学的写作是很有特点，也很值得我们学习。

　　首先，这部报告文学取材很新颖，立意很高。作家直接立足于乡土，从身边发生的新农村建设大事出发，抓住鲜活的生活体验，来书写乡村的时代变革。近年来，山东德州市齐河县，为解决农村人口分散，村庄人力资源不集中等问题，加上，为了节约乡村用地，集约土地资源，保护生态环境，县委县政府领导全县走出了一条农村社区建设之路，将原来散乱破败的村庄建设成了集中居住和方便管理的城镇社区，使得乡村面貌焕然一新。三位作家亲身经历和感受了这一改革大手笔，抓住机遇，写出了这一具有时代气息的作品，这是一次艺术上的崭新尝试，也是报告文学现实性的探索。

　　其次，这部报告文学视野开阔，宏观与微观相结合。报告文学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要有大的视野，要站在高位，来俯瞰全局，展现作家对时代与生活的把脉能力，从《乡村涅槃》感受得到，三位作家颇有匠心，手法也娴熟，他们一方面把齐河县的农村社区建设放到大的社会变革，尤其是新农村建设的大环境中去考察，去比较，去表现，另一方面又能从齐河县乡村普通人的视角去展现农村社区建设给农民带来的思想情感的冲击，以及对他们的生活的改变。在写作时，作家采用了很多近距离聚焦式的表现手法，如，对搬进开泰社区的王庆伦夫妇的偷偷偷摸摸进社区“参观”房子的细节描写，对塚子张社区新居民聂振茂一家和张顺芝一家居住简史的叙述，还有对南北社区建设领头人赵学银的性格的塑造和对在华中社区建设中呕心沥血的乡干部刘志庆的形象的描绘，等等，都给读者活泼、充实而富有信心的阅读感受，这些小人物都是乡村人种种性格和思维的侧面，但他们经过三位作家朴实无华语言的描述，又负载了诸多时代的信息、人性的张力和艺术魅力。

　　再次，这部报告文学的结构严谨，有张有合。先一读“引言”，语言很有激情和诗意，是一篇上等的散文诗。作家以豪情满怀的语言，把读者带到一片充满蓬勃生机的土地，感受那富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土地正面临的悄悄变革。它也犹如一个序幕，拉开的不仅仅是风云激荡的历史大变革的序幕，也启开着一片古老的土地上的人的观念、生产方式的一次激动人心的超越之旅。“一个新的涅槃故事，正在黄河岸畔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悄然上演……”这“引言”最后的一句话，从写作结构上来说，是起承转合之处的关节，它直接连接了第一章“骚动之秋”的意味，让读者感受到了“‘齐河式’破冰”是农村变革的现实，也是历史赋予的责任。读“引言”，不难看出三位作家其实是在预言，这场改革是一种注定，是农村改革历史进程不可避免也无法逃避的发生。

　　随后，《乡村涅槃》的每一个章节都一一展示了这历史进程的脚步和画面，如第二章“塚子张社区：小村蝶变”聚焦的是塚子张社区的建设，塚子张社区是齐河偏远的村庄，它实现整体性搬迁后，与小李村合并重建成一个崭新的社区，作家在这一章里重点描述了两个村庄里的农村对土地的认识及对新的生活方式的接纳。第三章书写的是南北社区的建设，第四章叙述的是华中社区的建设，第五章描绘的是洪州社区的建设，第六章是对开泰社区建设的回顾。而第七章“突围的模式”则是对齐河县农村社区建设的新的思考与总结。通观全篇，三位作家是按照“总-分-总”的布局来写的，开头是宏大性的扫描和叙述，最后是总体性的思考与总结。整篇报告文学有张有驰，有宏观的视野，也有微观的考察和叙述，有感性的描述，也有理性的思考。读起来既回肠荡气，又富有感染力。

　　当然，这部报告文学的语言很大气流畅，朴素中富有美感，客观中蕴涵着深厚的情感。报告文学今天被纳入到“非虚构文学”的体系，它属于现实性、客观性比较强的文体，也需要作家有比较冷静地观照生活与现实的思维和姿态，但报告文学毕竟是人写的，是反映人的社会、生活，因此也不可能游离于人的主观世界的建构，尤其是报告文学是文学，就要有审美世界的建构，要有诗意，有情感，有美，有善等基本元素，因此“非虚构”也不是冰冷的物化的语言，而是充满着人性张力、审美趣味和哲学色彩的世界。从《乡村涅槃》来看，三位作家写出了山东齐河人民的血性，以及他们敢于创造新的生活的勇气与智慧，也写出了新时代乡村人对现代生活追求的勇气和创造幸福生活的智慧。

　　《乡村涅槃》也让读者联想到当代作家对乡村人的“造屋梦”和“新生活梦”的书写，让读者联想到了高晓声的《李顺大造屋》和《陈奂生上城》等书写农民的小说。如果说，在以往的年代李顺大和陈奂生们的“造屋梦”和“新生活梦”并不圆满的话，那么《乡村涅槃》里的农民则完全实现了“造屋梦”和“新生活梦”。从这个角度来审视，《乡村涅槃》是新世纪乡村人生活梦想的又一次再现和描绘，而这恰恰是时代赋予的，也是新时代新农村建设的方向，所以《乡村涅槃》的艺术价值就在于此，它是新时代乡村变革的一次成功的审美性观照。

　　(谭旭东，北方工业大学教授，著名评论家。)

　　《乡村涅槃》

　　高艳国、赵方新、解永敏·文

　　类型：报告文学

　　作家出版社

　　2011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