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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鹏:我是个民俗“万金油”

2012-03-21 08:48 未知/ 解永敏 杨百会 /

  本刊专访——

  在2012年两会上,针对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现状,有委员建议,应增强全社会的非遗文化保护意识,尤其应将非遗文化保护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促进非遗文化的传播和弘扬。

  无论“政府主导”是也,非也,非遗保护却真正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具体到山东非遗文化、民俗层面,尽管在全国非遗数量位居第二,但形势仍然不容乐观。因此,本刊记者采访了山东省非遗专家组成员、被称为民俗“万金油”的山东大学教授李万鹏,探寻其背后关于民俗的故事……

  民俗“第一人”的乡土情结

  李万鹏被许多人称为山东民俗“第一人”。走进他家,便见一面高三米多的墙柜,嵌满形态各异的民俗工艺品。望过去,满眼五彩斑斓,像一个山东民俗博物馆。他拿起一只面塑燕子,随口而出一句谚语:“三月三,大燕小燕往家搬……”

  “在胶东的莱州、龙口、栖霞、海阳等地都过‘三月三’,有蒸面燕子的习俗。这个时节正是北方燕子来时。而燕子又是古老的图腾崇拜,也是生育的象征,莱州等地干脆把‘三月三’叫成了‘小媳妇节’,民间俗传小媳妇过不好这个节日不利于生育,因而小媳妇们过节前要回娘家做面燕,‘三月三’带回婆家分送给邻居亲友……”接受《齐鲁周刊》记者采访时,李万鹏说着,又拿出一只“阳谷哨”。他说这形如雏鸭、呈木色的“阳谷哨”,是用粘土烧制而成,其制作原料、外型以及发音原理似陶埙,“会制作这个的老艺人已经不多了”。

  李万鹏1936年生于山东黄县南关村,由于祖辈经商,家里基本没过过农民生活,但他11岁的时候,却开始到地里劳动,“父亲去北京经营粮店,1947年我们一个大家庭就分了家。我作为家里的长子,只好开始参加劳动。那时才11岁,当不了主要劳力,所以碰上庄稼收种的农忙时节只能雇人帮忙。不过平时地里的活都要干,所以感觉很累,但也学会了干所有农活,知道了农业耕作的所有程序,也对农村和农业有了感情,这为以后做民俗方面的研究打下了基础。”

  由于父亲在北京的生意做得不好,很少寄钱回家,所以家里的生活比较艰苦。李万鹏回忆说,“小学时买不起白衬衣,母亲就把家里的白色窗帘扯下来给我缝了件衬衣。那时我冬天不穿袜子,夏天连鞋都不穿。高中时从黄县到莱阳上学,往往赤脚走上一两天的路。”生活虽然艰苦,但心灵手巧的母亲却让李万鹏有了很大见识,他说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却心灵手巧,而且会讲很多故事,社会上的很多风俗习惯都是母亲告诉他的。母亲还给他唱儿歌和民歌。除了母亲,爷爷也很喜欢民间文学,小学五年级时爷爷拿出四本《薛仁贵征东》鼓词,让李万鹏念给他听……

  浓厚的家庭氛围,让李万鹏从小对民间文艺产生了浓厚兴趣。他说山东古为齐国与鲁国的国土,一条齐长城至今形迹宛然。一边是自古“好逐利”的齐人故乡,一边是“敦本抑末,崇礼重教”的古鲁国疆土,厚重的齐鲁大地为其民俗研究提供了广阔的舞台。

 

  创作“大跃进”:曾与侯宝林合作

  如今,一提到民俗,仿佛是久封于书箱的古籍,随手翻开潮气霉气扑鼻而来。但李万鹏始终认为,民俗是一个国家和民族文化的象征、精神的灵魂。因此,在大学时代和之后的工作中,他始终坚守在民俗这块阵地上。

  1955年,李万鹏坐着老式闷罐列车到青岛报考山东大学。“当时山东大学在青岛,一直到1958年才搬到济南。”所以,李万鹏的大学生活有三年在青岛,最后一年则是在济南度过。“大学期间经历了很多运动,刚上大学时赶上了‘肃反’的尾巴,后来又经历了‘反右’、‘大跃进’等。幸运的是,这些政治运动对我好像没什么影响,在大学期间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创作了不少诗歌。”

  李万鹏告诉记者,刚入大学那会儿不知道政治运动是怎么回事,也不太关心。但到“反右”时,发现已经有一些老师和同学被打成了“右派”。“我记得有个写诗很不错的同学也被打成了‘右派’,他的诗还曾在《人民文学》发表过。当时我年轻,什么也不懂。当然,没有卷入‘反右’运动,还多亏了老乡同学山曼。”他说后来山曼也成了著名民俗学家,曾在黄县县委宣传部工作过,以同等学力考进山大历史系,有较多政治经验,所以劝导李万鹏别介入政治运动。那段时间,李万鹏和山曼经常在阅览室里看书。到了大跃进时,李万鹏也参加了大炼钢铁,还兴高采烈地写了很多诗歌,实现了创作上的“大跃进”。

  由于从小对民间艺术有着特殊兴趣,李万鹏在这一时期创作的作品都没有离开民间文学范畴。“后来山东人民出版社的编辑邱勋把我和另一作者的部分诗歌结集成《公社儿歌》出版,书做得很精美,还参加了法国儿童文学书展。”

  大学毕业后,李万鹏留任山东大学任教,开始是跟着教民间文学的关德栋教授工作,但不久就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挨饿成了经常的事。“这期间我们到五莲下乡锻炼,也做了一些民间文学收集整理工作,收集到一批民间故事和歌谣。”1962年,李万鹏被调到校部做行政工作,一直到1976年才回到中文系。1979年,教育部委托北京师范大学教授钟敬文组织编写民间文学教材,钟敬文在全国选调教师组建民间文学进修班,李万鹏成了进修班的学员。

  李万鹏记忆最深刻的经历,是利用业余时间和相声大师侯宝林一起写书。“进修班时间是一年,为不浪费时间,我们三个喜欢相声的同学就去找相声大师侯宝林,希望能合作研究相声。侯先生没念过多少书,实践经验虽然很丰富,但文笔不是太好,他觉得能和三个大学老师一起合作写书很高兴,还开玩笑说我们就叫民间相声研究小组吧。侯先生当然是这个小组的组织者,我们采访一些老艺人、学者时都靠他联系,而且他的实践经验丰富,悟性又高,经常在写作过程中出一些好点子。”

  一年多的时间,李万鹏他们与侯宝林一起,完成了《相声溯源》和《相声艺术论集》两本书。忆起那段日子,他称至今心里还暖暖的。

 

  酷爱田野作业的民俗“万金油”

  李万鹏被称为山东民俗界的“万金油”,他说自己“喜欢做田野,因为在不断发现和研究中能够寻到乐趣,民俗始终洋溢着浓浓的人文关怀,不该被遗忘”。

  李万鹏坦言,虽然已是76岁高龄,身体也不太好,但“一有机会就经常出去”。这几年,他去了潍坊、诸城、临朐、单县、沂源等地,还曾带着研究生在民俗文化堪浓的济南芙蓉街调查了两年多。“因为迷恋,所以要跑。”

  《齐鲁周刊》:民俗在学术概念上该怎么理解?

  李万鹏:民俗是民众的生活文化,是一个民族认同的思想和行为,是一种民族精神。民俗文化则是社会生活的一种模式,具有传承性,是一个民族深层文化积淀的产物。民俗文化的约定俗成,具有很强的遵从要求和价值规定性,同时又外化为一种行为规范,从思想上给人以某种制约和塑造,被称为“不成文的习惯法”。从这一意义上看,民俗文化对社会具有一种整合、凝聚与规范功能。

  《齐鲁周刊》:民俗对于人们的道德和信仰层面的作用如何?

  李万鹏:在一些经济比较落后的农村,村民们能和睦相处,就是因为有大家默认和遵守的习惯法、道德规范和民间信仰。这规范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对社会稳定和发展,对小至村寨、大至民族和国家凝聚力的加强,起着积极的整合与促进作用。

  《齐鲁周刊》:现在普遍认为过年的时候年味淡了,是不是这样?

  李万鹏:现在过年老人抱怨的比较多,很多人回味过去的年味。但年轻人也在抱怨年味不足,其实年轻人根本就没经历过原来的过年,怎么知道何为“年味”?

  其实,过年不仅仅是放鞭炮、贴对联这些形式化的东西,真正的过年与祭祀文化有关,是一种严肃的仪式活动。过年对祖先多于对神的祭祀,请求祖先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也就是所谓春祈秋报,春秋祭祀土神,春耕时祈祷风调雨顺,秋季报答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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