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克:一个艺术家的“甲午”之战
在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史上,山东艺术学院副院长王力克的《甲午·一八九四》被许多业内人士评价为继王式廓《血衣》、陈逸飞的油画《占领总统府》等之后的又一里程碑。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望成为记忆的战士,在文化离乱的时代,捍卫并经营自己的鲜活记忆。
《甲午·一八九四》出炉记:“历史画是要在博物馆挂上一百年,二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
在王力克的身上,你会很容易感觉到东方人温和、含蓄的气质特征,但当人们驻足在他蕴酿了六年,历时近三年创作的油画《甲午·一八九四》前时,所有人感受到的却是激情磅礴——在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史上,这幅画被许多业内人士评价为继王式廓《血衣》、陈逸飞的油画《占领总统府》等之后的又一里程碑。
“画这张画,是需要一点勇气的。”王力克说。重大历史题材中,很多人不敢触及“甲午”这一历史的痛点,“很多人画的像插图,但历史画不是插图,是要在博物馆挂上一百年,二百年甚至更长时间。”“这幅画的难度在于,如何用打破常规的创作思路,表达出中国人的那段集体记忆?”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王力克首先思考的是如何找到感情上的基点,通过对历史资料的梳理和研究,他选择了“致远号船被炸成两半,船尾翘起”的生死瞬间。
“有人会指着画问,这是邓世昌?其实他们谁都不是。当一个制度的存在决定着每个人的命运,他们是那个时代的每一个鲜活的生命,也是我们自己。因此画作中每一个人的表情,并不只是面对死亡的愤怒与绝望,而是一个民族面对西方文明的集体表情。”
王力克在画册前向本刊记者解读一个细节:“为什么每个战士的手都是血淋淋的,因为炮没有打响,那是用力锉那些推不进炮膛的炮弹而磨破的。”在王力克看来,它并不只是一艘战舰,它代表的是一个帝国的沉没。
作为一名写实派画家,找到文化上的安放之后,王力克要实现的是真实的“触摸感”。还原复制致远号后尾炮成为他急切要做的工作——它所要解决的是王力克一直没有找到的人和战舰的关系、人和火炮的比例等问题所带来的困惑。
2011年暑假,王力克找了专门场地,聘请了舞美专业师生开始了原比例复制火炮工作,十几名师生在将近四十度的高温酷暑下,奋战了40多天,终于在开学前完成了复制工作,其中等比例复制了火炮,三分之二甲板和炮弹箱,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创作的过程,更是“对画家综合能力的考验”,光是草图,就不知画了多少张。
在复原致远舰后,王力克将人物数量从原有方案中的二十几个增加到了现在的五十几个,这种关系的处理使画面的悲壮感进一步得到提升,而艺术家对于战争中个体的悲悯与人文关怀也呼之跃出。
一个艺术家的使命:当我们的孩子站在这幅画面前,他们会知道“这就是甲午海战”
在一场关于《甲午·一八九四》创作谈的讲座上,很多人对王力克讲,“甲午海战这段历史,原来有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细节。”
更多的人是在教科书上,在电影上得知那段历史,战争失败的原因常常被归结为日本人的野蛮和清政府的贪腐无能。历史早已过滤掉复杂的情感力量,仅仅留下了时间、地点、人物与数字。但对于历史的遗忘意味着“某一天早上起床后,我们失忆了,忘记了自己是谁,这是很可怕的。”王力克认为,这种“失忆”,往往是文化退化的标记。
“任何历史都是当代史。《甲午·一八九四》让我们不仅仅是重温那段历史,而是去思考,在应对挑战与挫折时的反应,我们可能遵循着类似的模式。”
上世纪90年代,王力克前往前苏联、东欧访学。半年多的时间里,他被一种浓郁的民族精神所震撼。他所钟爱的索尔仁尼琴,用《古拉格群岛》记录了反面乌托邦的历史,并在2007年被授予俄罗斯国家勋章。这场盛大的授勋仪式,表达的正是俄罗斯民族对这个人的优秀记忆的谢意。
也正是这一年,王力克已经开始蕴酿《甲午·一八九四》。“我用我的画笔把这个瞬间从历史的尘埃中抽离出来,使它成为一个完整的形象记忆”。
“在美术馆里,我希望这幅画会成为一本有血有肉,有故事的教科书的导言,当我们的孩子站在这幅画面前,听到老师告诉他们‘这就是甲午海战’。”在他看来,这正是他所认为的一个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使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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