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枣庄禽流感

　　对于山东省首例H7N9禽流感患者张某而言，36岁之前，命运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包括别人的命运。而今，他的命运却被一个谁也说不清楚的H7N9掌握着。对于枣庄而言，H7N9这个拗口的英文缩写，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提及。近日，本刊记者赶赴枣庄，向您揭开禽流感背后的诸多谜团。

　　马庄市场的“禽流感论坛”

　　4月28日早上8点50分，本刊记者走出枣庄火车站，想象着这座因台儿庄战役而闻名的城市到底怎样应对病毒的肆虐。

　　来到大街上，本刊记者看到的是碧水蓝天，秩序井然，没有想象中的人心惶惶。路边的行人都没有戴口罩，一切自然祥和。去往马庄市场的道路两旁绿化很好，不时花香扑鼻，不远处新建楼盘拔地而起。

　　4月28日上午，本刊记者按照路人指引，来到马庄市场街口。摊位不是太多，行人也很少。路边接连好几家水果摊，都在用高音喇叭大声叫卖水果。本刊记者走到一家小饭馆前吃饭，饭馆主人是一对年逾六旬的老夫妻，一辈子住在马庄，从未离开过。

　　本刊记者特意点“炖草鸡”这道菜，老板哈哈一笑：“你敢吃，我们也不敢做!因为禽流感，整个枣庄市，你连个鸡毛都找不到。所有卖鸡的摊点早在一个星期前已经撤掉，卖鸡、卖鸡蛋的都关门歇业了，想吃鸡非到农家去买不行。”

　　前几天，整个马庄市场基本上没有人光顾，最近这几天才陆续恢复人气。“一听说这边有禽流感，都绕道走，不敢来马庄市场。四五天前，我一整天的营业额只有五六十块钱。买卖都不好干，附近的修车行都关门不敢干了，旁边那家烧烤店也撤摊子，都回家了。”

　　“你们都不怕禽流感吗?”本刊记者发问。

　　“怕又能怎么样，这东西谁摊上是谁的。张某也没吃过鸡，也没接触过活禽，不一样得病了吗?怕是没有用的，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国家连禽流感都治不了?如果真治不了可丢人了……”肉摊女主人慷慨激昂。

　　“你不怕那是你，你看这条街上关多少门面了?他家距离咱们这个市场就百十来米，不得不防啊!”水果摊老板回应。

　　“他家也不是这里，听人说他家是薛城陶庄的。自从得禽流感，全家都被隔离了，这里不租给他住了。”

　　“我寻思禽流感不让卖鸡，猪肉能多卖点呢。你看看吧，这两天市场连人都没有，人家都躲着马庄市场走。以前我一天能卖两头猪，因为禽流感，我现在一天就卖一头，有时候连一头都卖不了。”肉摊老板抱怨。

　　之前有当地媒体报道，受禽流感及市场供求关系的影响，枣庄市区农贸市场上青菜价格略有上涨，猪肉价格下降。

　　患者张某其人：面相老成，做建材生意，会算命

　　当本刊记者询问他们是否认识张某时，老板娘开口：“我认识他，但是不熟。他以前常来我们这里吃饭，有时候也在这里做好带回家。他有一米七五，四方黑脸，胖乎的，虎背熊腰，很魁梧，很面善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这个病，可惜了。他小儿子才三四岁，就在那边上托儿所。”老板娘指着不远处的幼儿园。

　　“看面相，他得40多岁。这伙计会来事，见人不笑不说话，平时人缘也不错，只不过一直搞建材生意，不常在家。”当本刊记者告诉老板，患者才36岁时，老板开腔回答我。

　　“看到那个肉摊了吗?从那里拐进去就是国税局宿舍，他就在那边住。”老板指着前方一百米左右的一处猪肉摊点说。

　　本刊记者来到国税局宿舍，发现这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看似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前前后后找到四个人询问，均得到“不知道、不清楚”的回答。本刊记者观察到，宿舍西墙根垃圾池旁边有一废弃鸡架，还有拴狗链子，明显之前应该养过什么东西。上面附有一层白色石灰，还有淡淡的消毒剂的味道。进入张某家所在楼道，光线阴暗，有浓浓的消毒剂的味道。

　　来到张某租的房门前，敲门许久，无人回应。而一张红色的工作通知已经贴在了宿舍楼前。通知标题是“国税居民：如何预防H7N9禽流感。”

　　小区楼前的街道上，有三家养鸡杀鸡商铺，已经关闭，杀鸡商铺前边的路面上，落满了血迹和鸡粪等垃圾。

　　当地居民告诉本刊记者，4月23日，山东省卫生厅通报张某感染H7N9禽流感。当天下午，3名全身包裹着白色衣服，脚上穿着鞋套的工作人员对养鸡杀鸡商铺和周边进行消毒。

　　回到马庄市场，本刊记者在与卖水果、蔬菜的商贩攀谈中得知，张某有弟兄4人，合伙搞建材生意，卖瓷砖、木材、钢材。“他们兄弟4个，光拉货的大车差不多就有10辆，很有钱。”卖菜的大爷向本刊记者反映。

　　“你们不知道吧，他不光搞建材生意，还会看香头、看墓地呢!经常有人找他看，他看墓地的本事比他搞建材生意的本事还大呢，据说还很准!经常有人请他去看墓地，是个比较有名的‘香头’。”水果摊老板插嘴，看本刊记者满脸疑惑，他又补充道：“看香头、墓地就是他能根据你烧香的情况看出你的凶吉、财气。这个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你还信这个?照你说，他这么厉害，怎么不给自己看看，让他自己躲过禽流感?”肉摊女老板反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像他们这种人能给别人看，不能给自己看。他给人家‘看香头’就属于泄露天机，老天爷还不把他带走啊!”水果摊老板哈哈一笑。

　　“他完全就是耽误了，根本没有朝禽流感这个方面想。张某身体很棒，一年到头感冒都很少，即使有点小感冒吃点药就扛过去了。可能这次也是这样，他‘感冒’后，在小诊所打了6天的吊瓶没管用，这才去的枣庄市立医院，一查是禽流感!”一位买菜的中年妇女向本刊记者反映，自称认识张某。

　　根据现场统计，这个市场共有七八家门面大门紧闭，其他均在正常营业，只是人气不旺。本刊记者走访马庄市场里的所有能找到的诊所，得到的回应很一致：从未接诊过张某。

　　医院：

　　父子均感染，人传人无证据

　　4月29日，本刊记者来到张某就诊的枣庄市立医院。医院和正常工作日基本没有多大的区别，并没有因为H7N9而显现出紧张慌乱的氛围。本刊记者来到5楼办公区，向工作人员表明身份和来意之后，工作人员答复：“没有经过卫生局的批准，我们不会接受任何采访。”随即，工作人员离开。

　　随后，本刊记者假装前来就医的家属和医护人员交流。从医护人员那里得知，张某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双肺炎症在吸收。“人工肺”已经撤掉，仅靠呼吸机辅助呼吸。患者肺部可以间断性地进行自主呼吸，第一阶段的治疗已经基本结束。这意味着病人已经从非常危重的状态转变为平常的疾病治疗中的危重状态，病人危重的级别已经下降。病情虽然已经好转，但仍未完全脱离危险。

　　医护人员告诉本刊记者另外一个消息，和张某接触过的直系亲属都已经被隔离。他年仅4岁的儿子刚刚被确诊感染H7N9禽流感病毒，不过症状较轻，没有住进重症监护室，而是在医院感染科单间病房内接受治疗和精心护理。

　　一位护士告诉本刊记者，孩子目前状况不错，没有他爸爸严重，只是一直在问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想见爸爸妈妈，想要回家。后来，医院考虑到孩子病情不重以及年龄较小的实际情况，已经让孩子母亲陪同照顾。虽然没有证据证明H7N9能够在人与人之间传播，但为保险起见，每次陪护医院都会采取严密的保护措施。目前，母子情绪稳定。孩子的母亲还通过枣庄市立医院的医护人员向社会各界对其丈夫和孩子的关心表示感谢。

　　枣庄市医学界人士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患儿与其父患病是否有联系将会作为研究方向进行研究，但是一两个病人属于极端个例，无法得出人传人的结论。

　　4月29日下午，山东省委副书记、代省长郭树清来到枣庄市立医院，看望人感染H7N9禽流感患者。

　　不久之前，上海市曾出现过两起人感染H7N9禽流感家庭聚集病例，分别涉及一对夫妻和一对父子。世界卫生组织对其进行专门考察，得出结论是小规模的集聚发病不能证明H7N9存在人际传播，关键要研究共同暴露史，可能是共同暴露于动物或某种环境。

　　4月30日，张某的12名密切接触者中，7人已经解除居家医学隔离观察。其他5人中，患者的孩子确诊为人感染H7N9禽流感患者，其余4人需继续隔离观察，预计延长7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