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安:“我们的胃远远比思想深刻”
一个导演的“白鹿原”——
翻开《白鹿原》需要一双厚重的手,才能揭开一个民族的苦难史——即使白鹿原这样一个梦幻天堂,“丰年吃不饱,灾年饿死人”也基本是这片世界的常态。当下的人们虽无饮食之忧,但精神营养的摄取也正如白鹿原上的农民一样,我们的精神和文化的进化是否也面临着白鹿原的困局?
在第一次改编剧本的时候,一次饭局上,王全安问陈忠实,简单地说《白鹿原》是什么?陈忠实回答:习惯了几千年的意识崩塌了,然后我们就失去了方向。王全安说那就行了。这个时候,他认为电影可以拍了。
王全安在电影里隐秘地通过土地解答自己的历史观。“土地并不说话,但它一直就在那儿,你没来的万年前人家就在这个地方。每次都有人来找农民要粮食,不管是交皇粮还是交军粮,老百姓开始都还愿意,还会给双份……但这里面预示着一个问题,谁拿得少谁待得就会比较长,谁拿得多就待得短。历史是沿着同一个方向去了。”
白鹿原里的农民,处在乡村文明面临崩溃的巨变年代,每一场政治变革都使得这古老的文明做出牺牲。历来困扰乡村的匪患、饥荒和旱灾,“丰年吃不饱,灾年饿死人”也成为拥有丰饶土地的这片农耕天堂的常态。
白鹿原农民的消费支出十之八九用于食粮,不但很少吃肉,连蔬菜和调味品都很少。在有限的调味品费用中,食盐还要占据相当的比例,可以说,农民的饮食几乎完全是为了最基本的生存。小地主不但顿顿是杂粮,饭后还要“舔碗”,“大碗里残留着稀稀拉拉的黄色的包谷糁子,(黄老五)伸出又长又肥的舌头,沿着碗的内沿,吧唧一声舔过去,那碗里就像抹布擦过了一样干净”。至于肉食,只有白、鹿两家“大户”婚丧嫁娶,招呼邻里,大家才能吃上一点儿。诚如《白鹿原》中所言:“在可怕的饥馑刚刚露出暴虐先兆的时候,各色粮食一下子就被推到至高无上的权威地位。”
在封建末日严酷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下,白鹿原上农民虽然也将粮食送到市场,但却是为了交捐纳税、用细粮换取粗粮,维持本已不易的生存状态,这一出一进其中间受商人或高利贷者的盘剥,小农经济难以积蓄和发展,这或许才是白鹿原上农民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原因所在,也是中国封建社会农业始终无法进化的症结所在。
《白鹿原》的价值就在于,里面不但能读到唱红打黑,还能窥见清末民初中国农民的真实生活状态。
中国人饥饿太久了,对于大饥荒年代的记忆仍然保留着,在大脑里,在胃里,在见到食物之后分泌的唾液里。一个70年代生人形容自己的母亲——“无论是吃饭还是买东西,她永远都在抢,永远怕轮不到自己,晚了就没有了,她的人生就是处于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
作为一个美食爱好者,王全安曾用食物总结他的中国观:“当我们从过去赤贫的状态过来,尽管觉得吃粤菜如此莫名其妙,但是因为新鲜,以吃这个为荣、为自豪、为自信。但这二十年过去,我们都开始渐渐吃自己爱吃的东西,其实这就是一种回归,向自己的胃回归。”
王全安尊重食物,同时也尊重情欲的本能,连同土地,这三者成为了王全安牢牢把握《白鹿原》里农民性格的关键。
《白鹿原》里的宗族谱系图
□伯常
《白鹿原》中最值得欷嘘喟叹的,不再是那些显赫的历史背景,而是小说作者浓墨重彩描绘出来的几种人格类型。
白嘉轩:
以推行“乡约”为人生主旨,整个人格负荷着传统礼教色彩的族长;身上浸润着浓厚的封建文化情致。同时,他也是一个终生不脱离生产劳动有着小生产者思维的农人。
白孝文:
作为白家的长子长孙,白孝文从一出生就被期望,将来可以成为一个不负众望的族长。可是结果并非如此,潜藏在内心的“堕落”在小娥的引诱下一触即发,抽大烟、败家……历经流浪和乞讨的苦楚后,他终于学会了不择手段和步步为营。
鹿子霖:
白鹿村第二大家族掌门,白鹿原的乡约,新时代的投机者。本身具有的劣根性让他对田小娥下了手,一辈子想当族长,因此与白嘉轩的争斗从未停止,被欲望牵引到生活的边缘。
鹿三:
白嘉轩家长工。他是白鹿原上最忠实礼教的男人,他因为看到白孝文苟延残喘的现状,甚至闯进破窑杀死了儿媳妇田小娥。但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这些品质不仅不能保全家庭,甚至让他最终因为儿子黑娃的所作所为上吊自杀。
黑娃:
原名鹿兆谦,系白嘉轩称为三哥的鹿三的大儿子,他一开始不安于现状出走,与田小娥由性生爱的畸恋,再到后来轰轰烈烈地闹革命,最后以土匪头子回归白鹿原后,为给田小娥报仇,亲手割掉了父亲鹿三死也不同意割掉的辫子。
田小娥:
白鹿原上的著名“荡妇”,生性本并不放荡,但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用身体的武器与周围的男权抗争。为救黑娃被鹿子霖“爬了灰”,和白孝文有了孩子,最终惨被公公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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