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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谁的祖先,又是谁的敌人?

2012-04-29 23:03 未知/ 吴永强 /

  我们只看到了古墓的财富符号,却对其文化符号视而不见。被金钱和利益左右的我们,面对一座座古墓,为什么会那么势力?我们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态,去和祖先对话?他们是我们的祖先,而我们却是他们的敌人;我们又是谁的祖先和敌人?

  他们是我们的祖先,我们是他们的敌人

  在临淄中国古车博物馆,我曾经看到过一辆辆战车一字排开,好似在做冲锋前的最后憩息。号称东方第一大国的齐国,就躲藏在这些战车里,向历史问好。

  春秋时期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使用的是战车,用战车打仗,就要求寻找一块比较平坦,比较宽阔的土地作为战场。打仗之前,双方必须选择一处对两国都比较适中的平原地区,然后约好时间,两国就千里迢迢赶到这个地点来打仗。

  到了战场之后,双方先排成队列,然后击鼓,双方战车相向而行,到达交汇点后同时向左转。这时两队战车的距离最近,武士挥起长矛,相互攻击,如果一下子把对方挑下战车,就胜了;如果双方谁也没打着谁,那么在左转之后,回到原点,等待下轮击鼓,再次发起冲锋。

  战争的魅力,被古人粉饰到了绝处,我们看到的不是血腥的场景,而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气质。

  崇尚方刚,鄙视机巧,刚烈而不妥协。这些似乎离我们已经非常遥远,但确实存在过,他们就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之下,用失望和厌恶的眼神注视着我们。

  春秋时期,崔杼杀了齐庄公,立庄公的弟弟为国君。他找来史官,让他歪曲历史。史官写了,崔杼一看,上面写着:“夏五月,崔杼弑君庄公。”崔杼大怒,把史官杀了。史官的二弟继任,还是这样写:“崔杼弑君庄公”,又杀。三弟继任,继续写。崔杼没有办法,长叹一声:“我现在才知道,历史和史官的可怕。”他就把最后那个史官放了。

  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尾声,齐国的南部还有一个史官,他听说首都的史官都被杀光了,很着急,怕这个历史没人写了,抱着竹简,执简以往,要到朝中继续去书写历史,走到半道上,听说最后一个史官被放了,这才折返回来。

  所以我们看待历史,好似看待遥远的异邦,就是这片土地,就是这些人,他们离我们太遥远了。

  齐国人耿直,鲁国人也不落后。春秋时,鲁国曲阜年轻人尾生,《庄子·盗跖》记载:“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尾生抱柱”传诸后世,被奉为诚信的典范。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女子终于来到河边,此时洪水已渐渐退去。女子看到紧抱桥柱而死的尾生,悲恸欲绝。她抱着尾生的尸体号啕大哭。哭罢,相拥纵身投入滚滚江中。

  古墓传承的是文化而不是财富

  我们看到东坪汉代壁画,为其色彩艳丽的画面,比例匀称的造型,流畅的线条折服,感叹汉代画匠高超的艺术水准和绘画技巧;我们面对无影山汉墓乐舞俑,为其栩栩如生,形态逼真的造型折服。

  一座座古墓,就是我们通往先人的桥梁。

  诸多工艺品传递给我们的,首先是一种文化符号,它将历史文化和现代文化结合在一起,一种文化的传承使我们增添生存的厚度。然而,我们更看重的,似乎并非这些虚无飘渺的文化符号,而是论斤算两的物质符号。

  要知道,历史传承的,从来就不是财富,而是文化。拥有亿万财富的煤老板终归湮没于历史,文化的鲁迅却是一个民族的脊梁。

  这是一个群雄逐“鹿”的年代。继河南安阳出土“曹操墓”后,四川彭山也申请开挖莲花坝皇墓,期望能确认该墓为“刘备墓”。古人费劲肝脑,留存下来的些许遗产,就这样被我们轻易地挂上文化的外衣,其实内核则是赤裸裸的金钱。

  曹操变身财神爷,古墓变成财神庙,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放过他们,让他们来自雨露,回到雨露,来自过去,回到我们的精神世界里?

  曾几何时,我们将地上的古迹毁灭殆尽,随意糟蹋,以反封建、破四旧、经济建设等理由让历史彻底进入历史。那些埋藏于地下的古墓,便成了下一个毁灭的对象。

  我们拥有如此丰富的历史文化,却不知道历史究竟在何方。

  “山东的考古资源丰富,在所有历史时期都留下了重要的遗迹,在同时期的考古发现中地位显著。”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孙波告诉本刊记者,“比如沂源猿人,是1981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山东省第一次发现直立人的化石,填补了直立人化石在最东部地区的空白,对研究东亚大陆古人类进化及其文化进化具有重要研究价值。沂源猿人以及沂蒙山区一系列旧石器时期遗址的发现,说明了山东地区在东亚大陆旧石器演化史中具有重要地位。”

  其实,历史就在我们的眼睛里,在我们的血液里,在我们磨刀霍霍自相残杀的龃龉里,在地沟油变食用油、皮鞋变酸奶里。举头三尺有神明,离地三尺有先人,历史不会开玩笑,一切当代史都是历史。

  多少年后,当我们成为祖先,后人们会以怎样的方式讨伐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