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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也门留学生:嚼着“卡特”去泰山

2011-12-11 18:38 《齐鲁周刊》/ 杨百会 /

  声势浩大的示威、残酷血腥的武力镇压使得也门同样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也门人的灵魂,已经为贫穷、失业和普遍的衰退折磨得支离破碎”,是什么样的制度让年轻一代的生存道路如此狭窄和艰难?

  12月6日,4名在山东大学学习的也门留学生向本刊记者讲述了他们的思考与选择。

  阿德男的“羡慕嫉妒恨”

  “他们怎么那么幸福啊?”21岁的阿德男面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喃喃地说。在他面前打开的是一张婚礼上的合影,也门总统萨利赫和他的三个儿子穿着奢侈的民族服装,腰挎也门特有的腰刀“Jambiyya”,“幸福”地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厅内。“这是总统儿子结婚的场景”,此时阿德男的脸上满是“羡慕嫉妒恨”。

  阿德男来自也门南部的伊卜市,他现在在山东大学学汉语,“之后学中西医,回国后当个医生”,阿德男说,“但回去也不一定会有好工作。”

  现在阿德男在济南的生活安逸而又平静,但是他非常清楚,他的祖国正经历着一场“革命”,他的三个哥哥“几乎每天都去示威游行”。

  自1月中旬以来,也门各主要省份陆续发生反政府示威游行,要求总统萨利赫下台,这揭开了也门这个“贫困、动荡、复杂又脆弱的国家”革命的序幕。

  “我的三个哥哥有两个是老师,一个是大学生,”阿德男说,他们作为“反对派”示威的目的有待遇的原因,“老师的工资很少,换成人民币只有1500块,还是50天发一次,但主要原因还是对教育制度不公平的愤怒。”

  阿德男用蹩脚的汉语反复强调“资源”这个词语,“普通人的教育资源很少,上学不方便,老师数量缺少,教育方式的畸形,学费太贵”等等,都促使他的三个哥哥走上了“革命之路”。

  “在国内我们可以随便议论总统,这一点比埃及要好,埃及人议论总统是要进监狱的,”阿德男说,虽然拥有言论自由,但是他的困惑在于:“我们也有石油、天然气这些资源,但是国内的油价贵的要命,这些资源都到哪里去了?”

  相对于国内的同龄人,阿德男坦言,他算是比较幸运的一批,因为“学习好”,可以到中国来留学,但这毕竟是少数。

  保皇派和革命派,也门人的代沟与选择

  同样幸运的还有他的三个同胞:瓦达、鲁培德和塔立克。

  瓦达、鲁培德和阿德男来中国还不到一年,他们的专业都是临床医学,其中瓦达对本刊记者郑重表示,自己想拿到中国的医学博士学位,“回去建设自己的国家”。

  瓦达来自也门南部的塔伊兹,同样是冲突严重的地区。他也认同这样一种观点:“受到攻击的是政权和领导人,但实际上是对未来绝望。街头上有找不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也有没办法喂饱家人的母亲。”

  瓦达的QQ签名为:“平淡也好,富贵也好,健康快乐就好。”看起来也是一个非常平和、容易接近的阿拉伯年轻人,但是祖国面临如此局势,他说如果现在他在国内,也会“为了终结贫穷、腐败、失业和折磨,拼了。”鲁培德也激动地说要“闯过阿拉伯之冬,迎来阿拉伯之春”。

  三个人中唯一的一个“保皇派”是首都人塔立克,据同胞们的爆料,他的背景很“显赫”:父亲曾是也门军队的高官和国会议员,与总统萨利赫相识。

  当被问到塔立克为什么支持总统时,塔立克的观点有些异类:“这一切不是总统的错,是总统身边的人的错。”塔立克来中国才三个月,汉语水平几乎为零,他也是四个人里面唯一一个经历过那场“革命”的人,虽然是作为一个“保皇派”。

  “我们在广场上集会,总统萨利赫的人会给每一个支持他的人一笔钱,”塔立克对本刊记者说,但是他不想透露钱的数目。

  这种戏剧性的选择也普遍存在于也门的普通家庭里,“年长的支持总统,年轻一代反对总统”,那上千万个蹿动的人头中,约半数不到30岁,他们不再认为此生只要当个小职员就够了。长辈的选择他们可以理解,但是“也门的未来在我们手中”。

  瓦达手持也门的茶叶和咖啡介绍本国特产时,被同伴的一个词语——卡特点燃,深陷的大眼睛透出兴奋的光芒,“那东西可以使人异常兴奋,睡不着觉。”

  卡特是种灌木的叶子,其汁液是一种低毒兴奋剂。在也门,卡特是他们的“国吃”。每个外国人总能在午后看到大批也门人,或坐或走,或是正在驾驶汽车,无一例外地正在嚼食卡特。他们把大把的树叶子塞进嘴里,一边脸颊往往会鼓胀到一个网球那么大。

  “在抗议的人群中,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幕,他们大喊着‘总统下台吧’,但同时嘴里鼓鼓囊囊的咀嚼着卡特。”瓦达告诉本刊记者。

  下一步去泰山“朝圣”

  谈论起他们的国家,每个人脸上都一脸严肃,但是提起中国,他们则两眼放光,认为中国“几乎是完美的”。在中国和也门之间,他们有着自己的独特体会。

  高中毕业时,这几个年轻人因为成绩出色,被选派为公费留学生,他们可以去埃及、俄罗斯等其他国家,“但是因为对中国的热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中国。”

  在他们的宿舍里,镜子上方插着一面中国国旗,“每天一抬头就看到中国”,他们滔滔不绝地讲述在中国的旅行故事,“去过上海等大城市”,也游遍了齐鲁大地的很多地方,青岛、烟台、淄博等地名非常熟悉,下一步的计划还要去泰山“朝圣”。

  同样来自首都萨那的鲁培德告诉本刊记者,在萨那,每天的供电是20个小时,其余四个小时是没有电的,这在中国“简直无法想象”。

  在介绍名字的时候,鲁培德也要重点强调一下“鲁”——“山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