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陈阡:和吴冠中在西柏坡的日子
□本土
本刊专访山东省版画家协会秘书长——
6月26日晚上,正在山东省美术馆宿舍家中看书的蒋陈阡突然听到吴冠中去世的消息感到非常吃惊——去年9月他和先生通电话时,先生的思维还很清晰,听上去身体状态很好,还在坚持创作。据说,即使躺在病床上,吴先生只要能坐起来仍在画素描。谁曾想才9个月,先生就离开了人世。
望着先生送给自己的那幅画,那些和他一起在西柏坡相处的日日夜夜又浮现在蒋陈阡眼前。
“粪筐画家”是如何炼成的
1970年5月,吴冠中随中央工艺美院全体师生到河北获鹿县部队农场接受再教育。这是一种军训式的农业劳动。每天早晨不到5点就要去河滩开荒种稻、拉煤。插秧的时候,人只要在水稻田里站上一分钟,腿上就会有好几个蚂蟥钻进去吸血。干农活一直干到天黑,唱着语录歌回村,还要给各家房东挑水。
当时,吴冠中肝病未愈,痔疮又发,严重的脱肛大如一个红柿子。为了不影响劳动,他用布和棉花自制了一条背带从肩上兜着,像穿背带裤一样背在双肩,被吴冠中自己戏称为“托肛刑”。
在农场劳作期间所有人被禁止作画,直到1972秋,平山县委的工作人员来到农场,请中央工艺美院的师生给他们画一批描写革命胜地的风景画。当时身为学生的蒋陈阡和吴冠中等师生一起接受了这个任务。
来农场时任何人都不能带画箱,吴冠中就在当地买了些“马粪纸”做成的小黑板,他还用老乡的高把粪筐做画架,被同学们戏称为粪筐画家,后来模仿的人逐渐多起来,还诞生了粪筐画派。
这个时期,吴冠中的作品包括《房东家》、《玉米》、《高粱》、《瓜藤》、《山花》等,色彩厚重强烈,充满泥土气息,被称为“北方乡土系列”。如今,这批粪筐作品均已流落海外,成为藏家们寻找的对象。
他为艺术争执,也会向艺术作揖
蒋陈阡回忆说,有机会看先生创作是他上大学以前就梦寐以求的愿望,先生做画非常有激情,像一团火一样,而且速度很快,有时候一个上午就能完成一张,下午又能画一张。
不过,吴冠中创作有一个习惯——从开始画,到创作完成,中间不能间断,不管画多长时间,也几乎不吃饭,不喝水,不撒尿。学生们各个都年轻,无法忍受饥饿的折磨,开始总是先回招待所吃饭,再带饭回来给吴冠中吃。
每天在外面写生回到招待所,学生们总是先吃点东西喝点水放松一下,再把画笔泡在水里,收拾画具。而吴冠中一回到住处,总是先把画摆到架子上,改上两笔,等都画完了再用肥皂洗干净画笔,装好画箱,再开始吃饭。他总嫌大家不爱惜自己的画笔,笔泡水里很容易坏。
在西柏坡四周写生的时候,吴冠中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先四周转转,很快就回来告诉大家,这个地方可以画6张,那个地方可以画4张。
每天晚上吃完饭是吴先生和同学们最开心的时候,大家每人搬个小板凳,坐在月光下倾听先生的艺术理论。吴冠中是中国美术界有名的斗士,他始终认为形式决定艺术作品的高低,不懂形式美的画家是拿不出好作品的。他甚至抨击当时已经很有名的画家根本不懂色彩,而这位画家就是他自己的学生。这些言论都让当时的蒋陈阡听得目瞪口呆。
吴冠中曾经当着大家的面发誓,如果他不在绘画形式上创新,就把所有的画笔折断!实践证明,他一生都在创新。
吴冠中不光为艺术争执,他也会向艺术作揖。装潢系有个叫李宝瑞的学生,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怪才。有一天吴冠中看到他画的几幅人像写生充满了强烈的形式感,个性鲜明,语言独特,感觉像遇到了知己,兴奋不已,吴先生当场给那几幅画作了一个揖。
蒋陈阡,1969年毕业于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版画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油画、版画、雕塑作品十三次入选全国美展。代表作品有《红柿子》油画、《柿子红了》版画等,《孔子圣迹图》铜浮雕落成于昆明世博会齐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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