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老板们的菜窖
他们称自己为味觉断裂的一代——成长于物质匮乏的年代,长大后事业成功,却卷入快节奏生活,回头才发现,那些记忆中的食物已经找不到或者变了味。他们自己种菜,自己在家做饭,寻找儿时的味道,从田地、菜场、厨房到餐桌一步步追根溯源,也是去找回人与自然、城市与乡村、个体与家庭的心理联系。
济南私营企业主 李峰
蔬菜的“道法”
十几年前,别说是还与外界几乎隔绝的南部山区当时能吃到的野樱桃、大杏儿,就是市区边上的那些胡同里,还不是茄秧风姿绰约?西红柿模样水灵,南瓜、葫芦、瓠子应有尽有。哪个不比那些农业观光园更能体现“吃健康饮食很酷”的理念?可现在别说是省会济南,就是我的故乡,那些菜园早已变成了夜总会,而那些池塘倒也算是专业对口,改建成了十步一家的洗浴中心。
只有故乡才有真正的春华秋实,咱不懂转基因,不懂什么无土栽培,可如今的蔬菜,吃起来的确不是那个味。黄瓜不是黄瓜,西红柿不是西红柿,有一次自己和馅包了顿韭菜饺子,直接腹泻了三天。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立志做一个菜农。算起来,我在仲宫镇种菜已有两年,差不多也算一个庄稼汉了。
由开始绽出星星点点的小芽儿,到满园的嫩绿青翠,风霜雨雪中,我看到了我的“南泥湾”。那里的菜,几乎没有一点药物和化肥的污染,用的全是农家粪便和柴草灰之类的有机肥。秋收后,村里人在稻田里燃烧秸秆,我就把稻草灰挑到了大白菜地里作为肥料施下。村里还有一户养牛的人家,见我这个城里人性格还耿直,便痛快应承下来,长期为我提供牛粪作为种菜的肥料。
那一季一季的蔬菜,我让骑着摩托车的村里小伙子带回,一户一户分发给我的亲友和同事。我发现,凡是吃了我的菜的人,脸色也都滋润了起来。
吃不了的菜,我就自己挖地窖存起来,你别说,这土法跟冰箱冷库效果差不多。下雪天时候,扫开地窖上的雪,进去拿两颗白菜,加上老家带来的猪肉,吃起来热气腾腾。
也有人建议我种大棚菜,可我实在不愿让自己这片菜地沾染上过多的现代气息。我不吃反季节蔬菜,一是觉得没口感,二是觉得那东西有违天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菜也如此。
为纪念家乡黄金般的油菜花,纪念我只有梦中才能复制的地瓜日子,纪念我后院的皂角,纪念我天井的桂花,纪念我满山的杨梅,纪念我的花鲤我的水蛇我的矮脚猪我的看家鹅我的黄狸猫我那5分钱一斤的敲梆鱼,我提议把每座城市花大本钱搬来的那些反季节稀罕植物改成大菜地,以供下一代们别忘了种粮种菜的布衣本质。恐怕这比上一堂作秀的环保课要受用得多!而那些花花绿绿的反季节植物本来也不属于你这座城市。
济南私房菜饭馆老板 陈志敏
一个美食家的菜园子
陈志敏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家里有片自留地,种菜,养鸡养猪,每逢周三、周六摘了去赶集。菜园记忆教他识破那些有关食材的“美丽谎言”:市场上有很多打了胆红素的鸡蛋,气孔处可以明显看到气孔分隔是紧贴到蛋壳上的,这样煮出来的蛋黄容易散,而圈养的土鸡蛋,颜色纯净不发乌,蛋清和蛋黄分隔清晰;花生煮后发黑而不是发白,否则是加了漂白剂;“腊八蒜”久泡不绿,可知是存放前照了X光;好的木耳颜色均匀,味道不刺鼻,掰一掰不易碎;有人说黄瓜苗好吃,其实是因为现在打催熟药,一根藤上结三五十根,过于密集了才摘了吃的。
为什么都说“没有一个餐厅后厨是干净的”?直到陈志敏决心在楼下小区里开个放心菜馆,才明白个中秘密。餐厅第一位是效率。“如果在家炒菜,三四个菜要耗费半个小时,餐馆里为什么很多菜很快能上来?比如蒜薹炒肉丝,饭馆里是要先把几份肉丝事先炒好放旁边备用,蒜薹炒前需要过热水一下,这样好熟好入味,但是出来的味道就不鲜美了。家里的肉都是现炒,切好绝不过水的。这也是为什么传统老馆子少了,谁还花慢工夫吊高汤,师傅传授徒弟?”
陈志敏自己在济南郊区有一片菜园,执行的便是自己记忆中的菜园规矩,不过陈志敏依然认为,提了七八年的“有机种植”是很难大规模实现的。“有机真正的标准是离污染的距离,土地的墒情如何。肥料或许可以找到芝麻渣、鸟粪等,但周边都是机械化、城市化后的污染土地,一个完整的有机生态系统已经难以建立起来了。以前真是靠人力一点点去做的。一定要一大早起来去浇水,不能正午浇。松土时会淘气地加些蚯蚓甚至螳螂进去,边上还有几家人共用的粪池,灌溉用机井水。不打农药,常常拿自己做的镊子,找包菜里的菜青虫,找出来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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