ＩＰＯ“蛋糕”背后的利益链
两年多来A股行情平淡，甚至低迷，然而这并未消减IPO的热度，去年有265家企业成功过会，80家被否。巨大的IPO“蛋糕”背后，则是一条贯穿企业、投行、券商以及律师、审计、会计等事务所的庞大“利益链”。
券商：IPO利益链的最大赢家
有这样一个流传广泛的笑话：在IPO业务中，投行负责忽悠人，而律师和会计师就是负责告诉别人，券商忽悠你的话都是真的。
在业内人士看来这个笑话很传神，所谓IPO盛宴，离不开投行、会计师和律师三剑客。其中投行是主角，会计师和律师是外包“承包商”，陪着投行闯江湖，江湖中人各司其职：券商负责全面协调，会计师负责审计，评估师负责评估，律师负责法律事务。
实际上，在公司上市过程中，券商把握着整个框架的大方向，是IPO的关键，因此其得到的利益也是最大的。在赚钱的路上，券商不负众望，牢牢把握每一次赚钱的机会。
据职业投资者、独立财经撰稿人皮海洲介绍，两年多来在股市行情不济的形势下，巨额的保荐收入对于券商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2011年IPO承销市场上平安证券以34家企业位居承销数量首位，在承销收益含保荐费排行榜上，也以16.7亿元高居榜首，收益占国内券商承销收益总额的12.84%。
记者了解到，目前IPO公司的发行费用主要包括承销及保荐费用、审计、验资、评估费用和律师费用以及信息披露费用等。一般情况下，承销及保荐费用约占发行费用的八成左右，更高的甚至可达九成左右。
源于对收益的追逐，各类券商开始“分羹”上市企业承销市场。今年1月12家成功过会的企业中，仅中信建投成功保荐两家企业，其余10家公司分别被10家不同的券商分食。
一个值得玩味的现象是，统计数据显示，在2011年中国IPO承销收益中，大型综合类券商优势明显：国信证券、招商证券分别以9.62%、5.55%的收益比例紧随平安证券。但中信证券、中金等往年表现强势的老牌券商，却在年度IPO承销收益排名中双双跌下“神坛”。
对于平安证券的强势表现，汉鼎咨询归因为“平安证券近两年来在中小板和创业板IPO上发力”。
“中小项目上的表现，成为决定当前券商IPO承销业绩排名的最重砝码。电信、航空、保险、银行、能源等领域的大型企业，在过去几年已经逐步完成上市同时大盘持续低迷，也使得部分大型企业选择推迟上市。”山东华融创业投资股份公司投资总监齐恩辉表示。
实际上，正是由于中小企业逐渐成为IPO的主流，已令券商投行承销格局发生变化。去年，大型项目尤其是超大型项目屈指可数，这令倚重此类项目的券商再无“救命稻草”可抓，而平安证券与国信证券等以中小项目见长的券商风光无限。
齐鲁证券、民生证券等中等券商，也凭借其在中小企业项目上的优异表现，在诸多券商中异军突起。2010年仅成功保荐1家企业的齐鲁证券，2011成功保荐4家企业，承销收入达到2.17亿元，年终业绩排名在券商中大幅提升。
即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利润也有多有少
除了券商和基金等显性既得利益者之外，隐藏在上市企业背后，包裹在PE/VC外衣下更加隐蔽的群体，才是真正的受益者。据相关统计，自2009年IPO重启以来，平均每单A股IPO中，投行拿到4808万元，会计师审计拿到307万，而律师最少，只有134万，不到投行的3%。
“IPO费用比例及结构决定了中介地位和独立性。保荐制度和IPO审批制度造成了保荐机构、保代成为稀缺资源，律师、会计师则不是，这就是症结。”
尽管拿的钱最少，但人脉宽厚的律师在整个IPO链条中仍不容忽视。“我们之间是相互介绍的。我们会向公司推荐比较熟的律师、会计师。当然，律师、会计师也会向我们推荐项目。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在很多项目上都合作过，彼此比较了解，共事比较默契。”深圳一位投行老总表示。
“律师在IPO过程中扮演一个投资者比较陌生的角色，发行人律师担负着对公司合法合规性进行核查的职责，并在上市申请之前尽可能地帮助企业完善管理制度和架构。”罗亮在北京天银律师事务所工作，他所接触的IPO项目中，他需要核查的内容包括公司的股改、资产、架构和内控等等，如果存在代持股份是肯定要清理的，有些流程不符合规定则要进行追认。可以说，IPO律师需兼顾“服务”和“监督”之职，“在保荐人的主导下，投行、会计师和律师各负其责，律师既要服务于委托的客户，又要向投资者如实披露信息。”
据了解，律所的IPO项目来源主要有三个，分别是投行、发行企业和风投。不过，无论是哪种获取项目的途径，靠的都是人脉。
“大家在工作过程中会逐渐认识各路人，大老板、企业、券商、风投或者PE，如果有过一次不错的合作，下次再有客户就会叫他。”上海某大型律所律师老张(化名)表示。其中投行无疑是重要的一个项目来源，律所有时也会反哺投行。“券商投行有IPO项目会找律所来做。律师自己有一些想上市的客户，也会介绍给投行。”另一位律所排名前10的律所律师老李(化名)告诉记者。
据了解，律所做一单IPO项目一般需要两到三年。时间早的从辅导期就开始介入，帮助公司进行改制，这种一般需要耗时三年以上。而IPO项目律师费并没有统一标准。大型律所大的项目一般在100万到180万元，小项目一般30万到50万元。
一位律师介绍：“我们是改制一次收费，上市又是另一次。如果是国企的，资产注入、改制、上市分别收费。也有整个项目一起收费的情况。”另外某大型券商投行人士透露：“如果成功上市，律所还可以谈奖励费。收取的费用就是起初协议约定的基本费用加上企业另给的奖励费了。”记者了解到，目前律所在接项目的时候会和企业签一份协议，约定好项目的金额，然后随着IPO的进程，分期付清。
IPO产业链的妙处在于接盘者没有代言人
2011年A股市值蒸发7万亿元，但这一年A股各类融资规模总和接近2万亿元，其中，IPO首次公开招股融资规模达到2720亿元。这意味着广大的投资者不仅要忍受二级市场资产缩水，同时还受到一级市场的盘剥。
虽然2011年A股市场IPO融资规模和发行数量较2010年有所下降，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双降”只是表象。2012年初始就将有600亿元的新股存量募资额在等着大家。
不过，在IPO“胃口”越来越大的同时，二级市场只能选择“用脚投票”。
统计显示，2011年上市的282只新股中有76只股票上市首日破发，较2011年的26家，破发率由2010年的7.45%大幅攀升至2011年的两位数27.14%，同比激增266.97%。
数量庞大的“打新族”2011年的收益可想而知。而在这场泥沙俱下的下跌中，连作为既得利益者的机构都忍不住站出来吼一嗓子，足见IPO灰色利益链中各方博弈的激烈程度。
2011年12月29日，华宝兴业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称“华宝兴业”宣布，退出新股询价游戏。
华宝兴业发布在官网的友情提示称：为提高公司投研工作效率，决定即日起公司管理的公募基金暂停参与各发行人的IPO询价，暂停接待各发行人、保荐机构的IPO路演。此乃首家明确拒绝新股发行的公募基金公司。
有网友在微博发起投票，询问广大投资者对华宝兴业勇拒IPO的观感，有八成选择了“拍手称快、揭竿而起”。此外，还有不少人表示要给华宝兴业颁个社会责任奖，有部分人的反应则更加实惠，决定买10万份该公司旗下的基金。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事实。一位证券公司研究所所长告诉记者，A股22年的历史中，监管部门发布过无数的政策及文件，其中有不少文件精神在贯彻过程中有过反复，但从开始至今，唯一不曾改变的，就是企业上市的IPO，“尽管询价、定价和发行方式在不断调整，但向市场持续超量抽水的劲头，则绝对没有任何改变或减缓。”
在IPO这个“残忍”的食物链条中，包括产业资本、PE、中介机构、财经公关公司等在内的食肉者众多，而被食者却只有两类，直接被食的股民和间接被食的基民。十个年头过去了，随着IPO的扩容，食肉者队伍持续膨胀，而被食者只能在论坛和微博上倾诉哀怨，这就是A股IPO市场的现状。
一位弃公募奔私募的明星基金经理一语道破天机：“这个产业链妙就妙在前面所有的环节都是受益者，只有最后一环，也就是二级市场的投资者是纯付出。前面每个环节都很爽，所以会无休止地再循环，而最终环节的弱势群体是没有代言人的。”
■链接A股IPO受益排行榜
随着A股IPO市场高速发展，一大批受益者被培养出来。他们汲取着股市的精气，吞噬着二级市场投资者的财富。在这个庞大的利益链条中，包括产业资本、PE、中介机构、财经公关等在内的受益者众多。
十个年头过去了，受益者跟随着IPO的大肚子不断膨胀，而财富却不断地被消化殆尽。
1 产业资本。在IPO前，其决定企业是否上市、何时上市;在IPO阶段，产业资本为上市利益协调各方关系，拉拢机构询价;在上市后，产业资本的增持、减持、增发注资、人员变动都影响着股价的走向。
2创投公司，其资金通过一级市场进入，然后在二级市场退出。一进一出的差价往往数十倍、上百倍。
3 自然人股东的突击入股是资本市场上的利益输送。一类是公司中高级管理者们，另一类是形形色色的关系户。
4 中介机构。扮演辅助、监督、规范拟上市公司的责任，然而其不断输送一些不合格产品，并大赚其中。
5 财经公关。在招股书预披露后，财经公关要与法定信披媒体和非法定信披媒体进行沟通。与前者商谈信披费用，与后者商谈通过上广告形式“放公司一马”。
6刀口舔血的受益者。相比前面所述的受益者几乎都只在一级市场活动，他们的阵地是一级半和二级市场。这类人往往能通过自己独到的方法在刀尖上行走。是亏是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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