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60年大案回眸③致命的牌局
——青岛“4·4”特大绑架杀人案
2004年春天,青岛市曾经发生一起绑架勒索撕票案,诡异案情的背后潜伏着社会深层的仇富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仇富心理作为中国文化的负面承载存在已久,从对为富不仁者的诅咒到水泊梁山式的劫富济贫,富人似乎被道德的力量钉上了审判的十字架,接受着最为严苛的审问。在今天的中国重新考量这种被扭曲的文化心理,无疑会给我们以诸多深思和警醒。
牌局上的诱惑和觊觎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朱公俊的眼睛盯着这双在牌桌上晃来晃去的手竟有些自失。一块白金满天星伯爵手表十几万,一枚镶钻翡翠戒指几十万,这双手上的财富对于生意场上失意的他充满了嘲讽和揶揄。而这双手的主人余海(化名)那副江湖大佬加富翁的豪迈做派更深深刺痛了朱公俊,不过他只有陪着笑脸玩下去,偶尔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汁水:哼,老子也曾阔过啊!
青岛市公安相关办案人员告诉《齐鲁周刊》记者,朱公俊从事过汽车生意,也曾腰缠万贯,但前几年他的店赔得一塌糊涂,之后他终日混迹赌场,在一次牌局上他结识了嗜好搓麻的余海。同是大连人,余海的生意则是风生水起,先后在大连、青岛两地开了鲍翅炖品连锁店,资产逾千万。这种境遇的极大反差,让朱公俊感觉每次见余海,都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三四万都是零花钱,那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2004年2月的一次牌局上,余海旁若无人的描述着自己的消费,而觊觎已久的朱公俊在闪念之间有了绑架的念头,稍稍犹豫之后,他马上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堂弟朱公庆,两人一拍即合。之后朱公俊每次打牌时,都有意识地打探余海的行踪,而余海却浑然不觉。
2004年3月11日深夜,一场致命的牌局上演了。从一开始,余海那枚晃眼的钻戒就挑逗着朱公俊敏感的神经,让他心神不定。“我最近要去青岛,料理一下生意。”朱公俊心头一颤:“机会来了!”余海的无心之语,拉开了一场颇似黑道电影的帷幕。
“迟来”的绑架
3月28日14时,青岛市立医院。手腕上缠着白色胶带的余海,缓步走向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像平常一样,余海轻轻玩弄着手上的车钥匙,他没有意识到一场杀身之祸正隐藏在距他几米远的白色面包车后。
“别动!动一下就捅死你!”余海正要打开车门,一把冷刀顶住了他的腰间。余海并没有喊叫,随后他被拖进了白色面包车。
“大老板,老实点对你没坏处!”刚拉开车门,余海就被面朝下摁在了座位上,戴上了黑色的头套,手脚口全被胶带粘住。
此时隐藏在墨镜背后的朱公俊,正坐在面包车的驾驶座上,一言不发。自上次牌局后,朱公俊和堂弟朱公庆就开始了准备工作,办假身份证、租赁面包车、买工具、雇帮手。
见余海被绑上车,朱公俊马上启动引擎。而朱公庆则开着余海的奔驰车尾随其后。为了保护自己,朱公俊将具体工作交给了堂弟。
按朱公俊的计划,绑架已经晚了一天。3月27日,朱公俊在准备实施绑架时,意外发现余海的女友紧紧跟随。为“甩掉”她,他们扎破了她的汽车轮胎,没想到他的女友换了一辆车继续与余海形影相随,结果朱公俊没有机会下手。
怪异的铃声
“你不是很有钱吗!分哥们几百万没问题吧!”朱公庆奚落着缩在车角落里的余海,先是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是胁迫和勒索,最后他们达成协议,余海同意拿190万来换命。3月29日下午3时,坐在奔驰车后座上的余海“亲耳”听着自己的巨款被送来又被人拿走。
“one、two、three”,这时一阵怪异的手机铃声突然在奔驰车里响起,而正是这个铃声将朱公俊和余海推向了绝境。
余海似乎一下洞察了绑架者的真面目,这个铃声猛地将他拉回到3月11日的那场牌局。当时朱公俊新买的手机就放在牌桌上,有电话打来,手机里先是一只鸟叫,然后是小男孩喊:“one、two……”,正在搓牌的余海被这阵怪异的铃声惹得大笑,哈哈笑着说:“老朱,你的铃声还挺怪哩!”
十分钟后,余海被勒死车内。原来手机一响,朱公俊也警觉地意识到:铃声暴露了他的身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以绝后患。”最终绑架勒索滑向了杀人的深渊。
4月4日,警察在青岛宁夏路发现了那辆奔驰车和后备箱里余海的尸首。
几天之后的一个凌晨,当朱公俊在深圳一家娱乐城里跟几个女郎左拥右抱尽情挥霍玩乐时,房门咣当一声,几名手持枪械的青岛警员破门而入……
■专家评点
王忠武 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教授
如何看待“仇富”现象?
《齐鲁周刊》:本案中朱公俊是带有仇富心理实施绑架行凶的,从社会学角度看,这种仇富心理产生的基础是什么?
王忠武: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直流行“为富不仁”观念,宣传劫富济贫的正义性,均富、仇富和夺富意识源远流长。近现代以后的革命文化,将有产富裕者定义为阶级敌人和革命对象,剥夺有产者成为一种社会主流文化。
而穷人的创富无路、求富无门,造成他们的一种绝望心态,并对富人产生嫉妒心理。这些成了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齐鲁周刊》:富人在这种特殊的社会关系中,充当着什么角色?
王忠武:仇富观念在当今社会已被颠覆和否定,但仍然存在。主要是由于先富者财富来源存在正义性危机,有的富裕者是通过不合法、不道德的方式获得的,还有的致富后生活奢靡,张扬跋扈,这种富裕者自然会引起社会的反感和仇视。
《齐鲁周刊》:怎样来减少或疏通这种仇富心理?
王忠武:仇富心理在当下不具普遍性,但需要积极调适和应对。比如鼓励和保护合法致富,反对和打击非法致富;鼓励先富者富而思源、反哺社会,树立“为富者仁”的声誉和形象。而从社会公平角度而言,穷人作为弱势群体,应当对他们的生活给予保障,要多关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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