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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乡之心

2013-11-29 15:15 未知/ □王松 /

 

  每一段感念的文字背后都站着一个人,他是时光的隐行者,也是另一个忠诚审视的“我”。文学最终绝非游戏,其中寄寓着写作者的审美理想与人生动机,这是文学作为人学摆脱不掉的使命。而生命只是一种过往,当我们回望,时间在我们身后留下一座巨大的黑暗城堡,装满一个人记忆的全部财富,而写作便成为一种星夜兼程,是趋向生命曾历风景或源头的回溯与探访,是月下轻叩柴门的还乡。

  于是,我们看到了笔者坚实回返的背影,字迹的铺展有如辽阔的乡野透散出亲切又浓烈的田禾芳香,在风雨中依稀浮现的《生命里的村庄》,衰老的祖屋和娘依旧伫立在夕照的大地上,风吹过小巷深处的破铁皮房子,屋顶呼啦啦作响的旧花圈见证了集市人聚人散,是时空拆不掉的纪念,小站旁满嘴跑火车的理发店,老拐的剃刀有如古琴般优美地划过小镇粗糙的皮肤,村子兄弟与我结成的淳朴的童年友谊到他最后的生命悲歌,瘦削如仙、一生潦倒却秉守医道的草莽郎中工咏先生……这些可谓文集《生命里的村庄》的精品与名篇,作者虽然忠实记录了旧日的风物,但饱蘸诗性的笔法却显现了超写实的现代主义之风,充满意象的无限遐想。那些烟火般散淡的叙述,如同一个行者秉烛拨开一个时代的迷雾,去印证那些曾经的往昔与谎言,他不是从天空俯瞰大地,而是从大地的一口深井伏向生活之心的秘密,掘开并沿着记忆的坑道,原来逝去的韶华安息在这里,童年、少年、曾经的我完好如初,多么温暖与奇幻的相遇,这是一个孤独写作者的尊享!《生命里的村庄》向我们打开了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我们曾经深陷其中却久违的人生现场。

  孟宪杰先生是一个真正进入时间内部的人,就像一位旧货店沉静的老钟表匠,他拨动那些庸常生活油腻的齿轮,把蒙尘的往事一一擦亮,他似乎以文学的关怀与强烈的悲悯去修复还原那些生锈坏掉的弱小的人物部件,重新赋予他们尊严的光亮,并勇敢地直面那个“我”在黑暗中的良知与迷失。从而构成他对《生命里的村庄》的全部守望。

  《生命里的村庄》也弥散着一种浓郁的乡愁情结,离开故土家园的人就像一种流亡,有如一枚漂泊的落叶,这是来自根的焦虑与疼痛,这也是人生永恒的悖论与哲学宿命,人在年轻时胸怀壮阔,总要挣脱生养的地方,奔向所谓另一个远大前程,我曾在一首诗中表达:“故乡,年轻的我为什么一路前往,那么急于把您遗忘……”故乡注定是用来怀念的,所谓人在家乡非故乡。《巴黎圣母院》的作者,被人民称为“人类良知最杰出的代表”的维克多·雨果,在自己一部最喜欢的诗集中这样题字:流亡就像长期的失眠。孟宪杰便是这样一位身居都市而“精神失眠”的人,透过他魂牵梦绕的时空远景,我们看到一个人生命皈依的原乡,他岁月的精神之根依然在拔节生长,那片永远的黄土地、旺盛的庄稼、清澈的河流、敦厚淳朴的乡情乡音,用他的话说,“我的根在这里,我是村庄的一部分,每次回家,都是一次寻根之旅与精神回归,我的村庄,生命与灵魂的故乡”。

  《生命里的村庄》是当下不多见的一部心灵内省书,作者不在文学圈内,却少了文本既定的桎梏与专业表达的熟滑,这正是本书的珍贵之处,在这个浮躁喧哗的时代,我们看到笔者这样沉实而真挚地向逝去的岁月的发问:“……我何以成为今天的我。生命所经历、体验的这些美好的情愫,无疑构成了我生命的底色,而惭愧、内疚以及与此相关的自责,可以看作是我的生命个体向着底色的回归,或者是生命个体向这种底色的一种自我矫正”。

  这是生命向时间的叩问,也是向往昔的忏悟。

  (孟宪杰,1945年生于章丘刁镇旧军。曾任章丘市市长、市委书记、济南市市委统战部部长。近年来创办济南儒商文化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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