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交的是什么作业

　　在我的印象里，张艺谋是不会写书的，他不是不会写，他是不愿写。他认为自己是拍电影的，影像表达才是本职工作。至于写书，他谦逊地认为那是作家的事情。

　　然而，张艺谋还是出书了，取名《张艺谋的作业》。收到新书我立即读了，知道这是张艺谋口述，方希撰文。

　　张艺谋在自序里说：“2010年底，要拍《金陵十三钗》，将在南京呆半年多。出发前几天，我都在整理东西，意外发现几十年前拍的照片。正巧两位作家肖克凡、周晓枫在，便拿给他们看，不免感叹一番。不料两位作家更为感慨，建议我干脆为这些照片出本书。”

　　四十年前，插队知青张艺谋从农村选调咸阳市国棉八厂，成为一名青年工人。他身负家庭出身不好的压力，却迷上摄影，攒钱买一台相机是当时的梦想。攒了三年多，还是不够买相机的钱。适逢工厂组织献血，他去了。献了血工厂给营养补助金20元，他把这份营养补到相机上，加上母亲的赞助，终于凑成186块6角，买了一台海鸥4型双镜头反光相机，又添了几块钱买了中黄滤色镜。

　　张艺谋就这样开始了。他回忆说：“我端着相机在渭河边转悠，心里想着摄影前辈薛子江的话，用眼睛发现美，心里感觉那个不一样，我不正向大师看齐吗，搞创作吗。”

　　当年的青工张艺谋学摄影，同样是黄金般的梦想。然而在文化荒漠年代里，学摄影不是容易的事儿。学摄影不光摆弄相机，还要有理论基础。张艺谋借了摄影理论的书，看了必须还。他没辙，却深信“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的古训，硬是一本本把书抄下来。

　　去年那个冬夜，我在张艺谋工作室看到他当年的抄写，已然泛黄的纸上，字体横平竖直，工工整整，规规矩矩。他就这样抄了三年，足有几十万字。

　　这些当年的照片当年的文字，记载着青工张艺谋当年的梦想，然而如今他却坦白地说：“人是要有梦想的，不过我也要想，什么是梦想。我总觉得，梦想是很入世的、很具体、很现实的，梦想是你在某一个生存阶段，可以做点什么改善自己的状况，梦想是最切实的想法，它不能在天边，因为那无法作用和影响你的行为。”

　　方希在这本书里，详细记载了人生不同阶段的张艺谋的梦想与挫折，比如当年他因为给文化部部长写信被“特招”入学以及大二那年几乎被“劝退”的传奇经历，以及他毕业分配到广西电影厂，心情悲愤拍摄《一个和八个》的故事，我认为方希向我们转述了一个真实的张艺谋，张艺谋恰恰因为对梦想的世俗解释而愈发真实起来。

　　不知为什么，人们普遍认为张艺谋是农民，其实，他父亲毕业于黄埔军校，母亲是皮肤科医生，他生于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却多年被公众误读。

　　其实，我并不真正了解张艺谋，读了《张艺谋的作业》，却觉得我可以对他做出几分判断：他从来没有真正满足过自己，他从来没有主动辩解过自己，他从来没有出位炫耀过自己，他从来没有切实快乐过自己，他从来没有刻意伪装过自己……

　　■新书推荐《封面中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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