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纪兰：两会上的“活化石”

　　３月２日８时许，出席十一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的山西省代表团乘坐火车抵达北京，８０岁的全国人大代表、山西省平顺县西沟村耄耋老人申纪兰健步下车。１９２９年出生的申纪兰是中国唯一的从第一届连任到第十一届的全国人大代表。

　　从１９５４年第一次骑毛驴到长治市，坐敞篷车辗转到太原，转火车到北京参加全国人代会，全国人大代表、８０岁的申纪兰，曾经跟毛主席握过手，跟周总理吃过饭，被江泽民称做“凤毛麟角”。她是中国惟一从第一届连任到第十一届的全国人大代表，５７年来“从没投过反对票”。

１９５４年，给毛主席画个“圈”

　　１９５４年，申纪兰２５岁，一纸让她去北京参加第一届人代会的通知让她所在的山西省平顺县西沟村的村民们沸腾了，申纪兰说那是因为她“争取男女同工同酬”的缘故。当时西沟村的村民还无法真正了解“人民代表大会”这６个字背后的民主深意，但他们依然意识到这是件大事，质朴的西沟村民们激动之余，只给了申纪兰一句嘱托：“一定要选出毛主席”。

　　她要代表西沟村的村民们，在毛泽东的名字下，画一个漂亮的大圆圈。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召开前夕，申纪兰每天晚上都要抽出一会儿空来练习画圆圈，因为她要作为农民代表参加这次大会、还要选出国家主席。

　　７年前，申纪兰刚嫁到西沟村时，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获此殊荣，她只是对那句老话“好男走到县，好女走到院”有些忿忿，她想方设法动员妇女下田，当时有妇女抱怨“男女干一样的活儿，男人一天记１０分，妇女只记５分，还不如在家纳鞋底呢”，申纪兰不信这个理，到了下次“耙地”的时候，她死活不愿牵马、非踩耙不可，一天的劳作下来，大家伙儿都称赞她耙的地又匀又平，她再去“理论”时，记分员涨红了脸，不情愿的给她记了１０分——西沟村的女劳力第一次得了１０分。

　　消息在西沟村炸开了锅，申纪兰趁热打铁、与村里的几个妇女积极分子一起向社里提出“男女干一样的活，应记一样的工分”；双方干脆来了场实地干活比赛，秋后社里评出２１个劳模，妇女占了９个。男人们终于服气了，社务委员会经过认真的讨论，也重新确定了男女同工同酬的分配办法。

　　申纪兰争取“男女同工同酬”的事迹很快传开来，１９５３年１月，《人民日报》以《劳动就是解放，斗争才有地位》为题报道了西沟村妇女争取权益的事迹，在全国引起轰动，西沟村以“中国最早实现同工同酬”被记入史册，“男女同工同酬”也逐渐在全国普及，并在１９５４年被写入新中国《宪法》。

　　１９５４年秋天，骑着毛驴儿的申纪兰，带着乡亲们的嘱托走出西沟，去参加了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

过去进京骑毛驴，现在坐动车

　　那是申纪兰第一次进京，她没料到自己以后还要无数次进出这个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１１届人代会一次不落的参加——申纪兰是唯一一个，她和全国人代会一起成长、见证中国人大制度的逐步完善，有媒体说申纪兰是中国人大制度的“见证人”和“活化石”，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中组部部长李源潮，也称赞她为“国宝”，“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的见证人”。

　　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１２１０人的名单里，山西代表团２６人，只有４个女代表：劳模申纪兰、歌唱家郭兰英、刘胡兰的母亲胡文秀和基层干部李辉。

　　申纪兰的青春，和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牢牢绑在一起。她记忆深刻的是，１９５８年，“大跃进”浮夸风盛行时期，她和７个女社长到北京开群英会，周总理请她到家里座谈了３小时。“他问我，你炼铁了没有？我说炼了，我是连长，我说还炼出来了，扇那个土风箱。”“总理说，哎呀不怎么样吧？我说周总理怎么知道这个？他说，机器炼还出废铁呢，你山上那个能炼好？我说也只能说是炼出来了。总理什么都知道。”

　　１９７５年第四届人大会上，周总理带病做最后一次报告。很多人都跟她一样，掉着眼泪听总理报告。“瞧见他瘦成那个样子在那儿做报告，他坐下了，大家还鼓掌，一直鼓掌，总理多好呀，我们流着眼泪，见了总理那一次，再也见不上了。”

　　１９７８年之后，新的精神和决策，老人理解起来并不太容易，比如“包产到户”。西沟村的光荣来自合作社、来自集体。虽然起初内心充满疑惑，但申纪兰还是和年轻时一样，坚信党的方向，“自己不能理解，那是自己的水平觉悟低”。

　　“这些年，国家的变化是翻天覆地。”２０１１年两会上，接受采访的申纪兰提高了声调，“我第一次参加人代会用了４天时间才来到北京，而现在从太原坐飞机１个多小时就到了，坐动车三个小时也就到了。”

　　“这些年来，每次我都提十多条建议。为了脱贫，我提出过为村里修路，现在我们村已经修了柏油路，通了公交车。后来我还提过修高速路的建议，现在长治到太原的高速路已经通了好几年了。”申纪兰说。

“为农民说话是我的责任”

　　今年８２岁的申纪兰的房间写字台上，有各类关于现代农业投资、技术等资料图册。申纪兰说，近年来西沟村发展现代农业取得成效，但懂管理、会技术的优秀人才仍然很稀缺。国家经济发展离不开农业。温总理报告中说要继续加大农业投入和政策扶持，这让我们对发展农村经济和建设小康社会充满信心。

　　“政府工作报告强调兴水利保粮食生产，这像是专对我们西沟人说的。”她动情地说，“西沟村曾经因缺水贫穷过，我们祖祖辈辈都希望留住天上水，拦住地下水。水利修好了就能发展现代农业，过富裕日子。”

  　３月８日，申纪兰在代表驻地拉住来采访的媒体记者的手说：“老朋友怎么才来看我，为农民说话是我的责任，但也离不开记者朋友的帮忙……”

■访谈

“过去是举手，现在是按”

    记者：有人说你第一次来京开会是坐毛驴来的？

　　申纪兰：是啊。我们平顺县西沟村到长治有７０里地，要走７个小时还到不了。原来出县没有路，只有羊肠小道。我先坐毛驴来到长治，倒了个车，是那个敞篷的，到太原，再倒车，要倒四五次车，再从太原坐火车到北京。走了４天。

　　记者：记得第一次来开会穿的啥衣服不？

　　申：那时候农民没有衣服穿。省里给我们人民代表做了一身崭新的蓝卡其布衣服，国家才造出来的料子。说我们代表群众去，不能穿得不好。要去见主席，都激动。

　　记者：你当年是怎么选上的？

　　申：我是从基层投票选出来的，然后在山西省里选出来。那时候我领导妇女，追求平等解放。实现了全国第一村子男女同工同酬。全国妇联在我们那里考察，人民日报也到那儿去过。

　　记者：现在代表们表决的方式跟过去不一样对吧？

　　申：两码事，过去是举手，现在是按。

　　记者：你过去有不举手的时候吗？

　　申：我非常拥护共产党。当代表就是要听党的话，我从来没有投过反对票。

　　记者：大家为什么这多年老选你当代表呢？

　　申：我一直代表农民的利益，跟农民在一起，他们有困难就找我，我就帮他们。我当了干部还跟农民在一起，还劳动。我还种地。我几十年都不谋私利。全心全意，跟党保持一致。跟中央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