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姜淑梅到余秀华:再见吧,那个庸常的女人
有如脱胎换骨,她们在人生的某个点告别了原有的生活,在艺术世界里找到新的知音。绘画、写作,使她们更清晰地接近自己的灵魂。她们是摩西奶奶、梵高奶奶、姜淑梅、余秀华,她们是这个时代的庸常女人中的灵光一闪。
从摩西奶奶到梵高奶奶: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1961年过世的摩西奶奶,是一个闪光的开始。
她一直住在弗吉尼亚州打理农场,76岁开始画画。她的画受到很多人喜欢,80岁办了个展,声名远扬,100岁时她的作品和故事启蒙了一个叫春水上行的日本青年。在她的鼓舞下,春水上行坚定地写了下去,他就是后来的渡边淳一。
类似于摩西奶奶,无数女性开始了她们的“战斗”。中国则出了个梵高奶奶。
梵高奶奶叫常秀峰,生于1936年,2003年第一次出远门,从老家河南方城县到了广州,不会写字的她拿起孙女的蜡笔画家乡的山楂树给娃儿看。
2006年,常秀峰在《鲁豫有约》节目中说:“要我说,梵高的那幅画(《星空》)我看不懂,可梵高画的向日葵没有我画的好。向日葵不能搁在花瓶里,没有水和土,它会死。”于是,她被人称为梵高奶奶。
是乡愁点燃了她的绘画世界。在她的笔下,向日葵以稚拙的方式生长,田野里躲藏着兔子和松鼠,山上的柞蚕和它们的茧也变得很漂亮……乡村生活很少以这种清新的方式呈现。
她先后出版了《梵高奶奶的世界》《俺们农村》,还为赵瑜、舒飞廉的图书配画。陈丹青称她的画“有质朴的震撼和心灵纯净的体现,她用纯真无瑕的眼睛,去观察和感受生活的真谛”。用绘画完成了对70余年生活的总结,常秀峰打开的新的窗口,不仅开启了自己生命的无限延续,也让她的价值得到最佳体现。
还有一位有名的乡下大妈——2010年去世的郭凤怡。这位农村大娘最洋气,画的画儿去了纽约、伦敦、巴黎、巴塞尔各大博览会,在北京办过几次个展。其作品的主题、思想和结构均来自于中国传统的思想体系,包括古老的宇宙观、针灸穴位图、传说预言、三皇五帝、河图洛书、帝葬和占卜等。
2013年,郭凤怡是威尼斯双年展主题展参展的两位中国艺术家之一,同时,她也参加了6月在伦敦海沃德美术馆新展《宇宙的另类指南》。虽然她已经于2010年去世,但对她的画作的艺术评论依然在继续。在所有的老太太中,可能郭凤怡的画给普通人带来的观赏难度是最大的,带来的深度思考是最多的。
在文字里探讨宇宙和爱情的女人
不合常理的,似乎是正确的。
姜淑梅是一个类似于梵高奶奶的奶奶,不过她不画画,而是写作。
她1937年生于山东巨野,1960年跑盲流至黑龙江省安达市,做了20多年家属工。早年读过几天书,忘得差不多了。1997年开始认字,2012年开始写作。2013年4月起,部分文字刊于《读库》,并陆续刊于《新青年》《北方文学》等,10月出版第一部作品《乱时候,穷时候》。
她阅历丰富,历经战乱、饥荒年代,笔下故事篇篇精彩传神,每个字都“钉”在纸上,每个字都“戳”到心里。部分文字面世后,好评如潮,感动了众多读者和网友。
2014年8月,她出版了第二部作品《苦菜花,甘蔗芽》。
作家王小妮说:“在二〇一三年,我们正像遇到一个偶然现身的隐士一样,碰到了也许会被写它的人彻底深藏,永不为人所知的一本书。姜淑梅的作品是我见到的第一本纯正的‘听老人讲故事’的书。可以想象,类似的讲故事的人将越来越少,因为他们存在的乡土已经面目全非,他们也许成了最后的讲故事的人。”
人生不是一条坦途,不管是绘画还是写作,都是对庸常生活的叛逆。姜淑梅只是释放出了生命中的一个久被压抑的因子。
在文字的世界里得到灵魂的救赎的,还有余秀华。
从大赞到质疑,无论“中国的狄金森”这个称呼是如何拗口,余秀华毕竟已经领到了诗歌的话语权,用分行的文字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在诗早已被抛弃的当下,确实难能可贵。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和《摇摇晃晃的人间》成为畅销书并在台湾出版,余秀华走出村庄,走向更遥远的城市和人间。
她在一首题为《渴望一场大雪》的诗中写道:“因为我依然是污浊的:这吐出的咒语/这流出的血。这不顾羞耻的爱情,这不计后果的叩问”。依然是挣扎,依然是从那个叫横店村窜出来的瘸腿女人,一个自顾不暇,还要探讨宇宙和爱情的女人。
现在的余秀华,已经逐渐淡定,经历了刚走红时的无所适从,她熟悉了媒体的虚伪和矫饰,学会了怎样利用传媒,也不再向这个世界掏心掏肺。她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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