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主页 > 新闻 > 封面故事 >

本刊专访莫言:回不去的“白鹿原”

2012-09-23 14:30 未知/ 齐鲁周刊 /

  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

 

  无疑,高密东北乡就是莫言的“白鹿原”。他生于斯,长于斯,精神皈依于斯。在与高密东北乡几十年亲密接触之后,莫言却找不到东北乡了……

  □本刊记者 吴永强

  高梁地里的性与乡村

  高密有着太多莫言的痕迹。

  东北乡的高粱地、高密一中的莫言文学馆、以红高粱为主题的酒店、已经举办了两届的红高粱文化节……莫言根据故乡的点滴生活创造了一个精神故乡,而今这个精神故乡逐渐落到实处。

  电影《白鹿原》简直就是上世纪80年代由张艺谋执导、根据莫言小说《红高粱》改编的同名电影的翻版。

  作家麦家回忆道:“那些年,我们中的很多人的记忆都被一部叫做《红高粱》的小说和电影给笼罩了。时隔20多年,我的一位年轻的朋友说:《红高粱》啊,讲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片血腥的高粱地和在高粱地里乱搞的事儿。他说的是真话,性与暴力,是很多人关于那部电影和小说的集体记忆。”

  就性和乡村而言,白鹿原上正在发生的故事,依旧延续了高粱地里的诸多情节。那片广袤的高粱地,成为乡村叙事的一种隐喻。

  麦家总结:“莫言的《红高粱》满足了一个时代的阅读期待:原来历史还可以这样写!”

  “在我的想象中,莫言出生于一个神鬼出没、仙灵成群的地方。在那里,人们吃苦耐劳,精神乐观,得过且过。乡亲们见惯了生生死死,哀哀乐乐,贫贫富富。大人们与土地庄稼为伍,渐渐衰老;小孩子与河汊湖泊飞禽走兽为伍,在不知不觉中长大成人;老人历经沧桑性情淡然,在历史故事中眼神迷惘。”《莫言评传》作者叶开说。其实,叶开的说法本身就是一种美好的想象。

  因为,而今的莫言已经找不到故乡了。

  回不去的故乡,进不了的北京城

  很多批评家都期待莫言能写一写变化后的高密或北京,莫言说,“变化后的高密和北京是一样的,批评一个作家,老是写乡村记忆、喜欢写乡村记忆,恐怕这是我们这代作家的通病。”

  迄今,他在北京住了已近30年,“但对北京感觉越来越陌生”。面对胡同深处的大爹大娘,因“舌头不会自如地绕弯儿,不能流畅地使用儿化音”,总摆不脱一种乡下人的自卑感。一段被北京胡同年轻女子“噎”的经历,即便已被莫言写进小说里,还是被他“常常梦见”。他打趣道,“多到长安大街走走,少到胡同溜达,是在北京保护自己的方式”。

  “即便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对当下的北京也有一种不能认同的东西,我坐地铁听到老头儿说,两天没出门,我就不认识了。即便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对当下的北京认识也不全,也是他家周围那一点儿,他住在石景山,到了朝阳区,也会找不着路。何况我们是在乡下成长的。”莫言告诉本刊记者,“现在回到我的家乡,也是陌生的,现在的高密和我记忆里的高密差别太大了,而且我小说里的高密本来就掺杂着很多童年的想象,现在回去发现和童年的家乡、小说里的家乡都不一样,我们实际上是找不到故乡的人。”

  “拿着锄头,给我两亩地,我也种不了”。一回到故乡,发现已是面目全非。不仅乡村的外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原来熟悉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那里也有刁民泼妇、小偷小摸、村匪村霸。事实上我记忆中的故乡根本就没存在过,就像那个涵洞根本就没这么高大。乡村里的人物原来也没这么了不起,不是像爷爷奶奶那样敢说敢做,也是唯唯诺诺。人与人的关系事实上从来就没想象中那么美好。故乡是在童年记忆基础上想象的产物,事实上是发明了一个故乡。”莫言说,“所以我想,故乡实际上是在路上。”

  现实的故乡没有了,莫言每年依旧回去过年。尽管那里已没有高粱地,到处都是钢筋水泥,但他却始终离不开心里的那个高密东北乡。“原来只想逃避,一回来就感到特别的亲切,可能生活两天后又很厌烦。故乡是一个情结,比如猫腔能让我如此感动,但外地人听起来可能觉得是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