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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历史的“擦脚布”

2012-03-06 14:17 未知/ 吴越 /

  乌托邦年代的青年,他们认为他们能够改变世界,而鸟托邦年代的青年,却只能看到自己被远远超出自身控制力的巨大力量所改变,然后在不停地试着做无谓的挣扎。是时代亏欠了我们,还是我们亏欠了时代?当代青年自白:讳穷不免,求通不得,无以树业,无以养亲,不亦悲乎!

  2008年中秋节,打工青年罗炼失踪了。

  在最后留给亲人的字条里,罗炼写道:“终生役役而不见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所向,讳穷不免,求通不得,无以树业,无以养亲,不亦悲乎!人谓之不死,奚益!”

  罗炼至今下落不明。

  32年前的1980年,一封署名“潘晓”的读者来信《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引起全国范围的广泛讨论。今天,罗炼引发的思考依旧在全社会发酵。

  全民没有理想,或者说挤入权贵阶层是唯一的理想。

  生活在当下的中国青年,被商业浸泡和掠夺了青春。当我们一无所有地走出校园的时候,我们首先面对的是繁琐的职业、昂贵的房租和无尽的物质诱惑。

  于是,有想像力者成了最优秀的策划家,辞藻华丽者成了最繁忙的广告人,有运作力的人则成了所谓的商业新贵。再也没有人会等待春天早上的那个敲门声,再也没有人将自己的才华付诸月亮和星星,再也没有人可以笔直地站在权贵面前……

  我们的时代,缺少了“毛巾叭嗒叭嗒打在屁股上”的自由精神

  2006年《时代》周刊年度人物,一个多么令人意外的结果——YOU。不是历史性的、创造了光辉业绩的、给世界带来震动的具体的个人,而是“你”——我们所有的人。网络的兴起、新的社交网络的构建,主流媒体被指责过时,人们再也不需要他们的宣讲、说教,“我们”构筑了新的民主力量。

  崔健在美国做巡回演出时,对着台下的观众喊,你们还年轻吗?他对记者说,他觉得自己还年轻,年轻意味着速度和力量,他觉得这两样东西,他都还有。可是一位观众却这样说:“他明显老了,眼袋明显大了,头发也稀疏了……”

  崔健还说,他的新作品更多地注入了社会批判意识……但是,人们并不需要他的“社会批判意识”。一位走过80年代的中青年会这样忆起崔健,“走在大街上,我突然被击倒了”。在赵健伟《崔健在一无所有中呐喊》书前的插页上,崔健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那一副“操你大爷”的表情正表现了他音乐的本质——肆无忌惮地表现力量。

  余华在《活着》序言里说,那个夏天,他把一条毛巾搭在腰上,当他走在乡间小路上时,毛巾就会叭嗒叭嗒地打在他的屁股上——那个20多岁的余华,一定感受到这个简单的动作蕴涵的让人陶醉的自由精神。

  可惜,当少年余华被中年崔健取代,在肩膀上随风摇曳的毛巾被对社会的刻意批判取代,少了“一味药”的时代,还剩下什么?

 

  “40岁以上的人应统统枪毙”

  100多年前,晚年刘鹗呆坐书桌前,写下奄奄一息的文字:“棋局已残,吾人将老,欲无哭泣也,得乎?”

  那些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走向自己反对的体制巅峰,成为了与当时的统治阶级毫无区别的权势人物,《新闻周刊》描述在“五月风暴”中成长起来的法国政府官员和巴黎媒介的头面人物时,用了嘲讽性的标题——“让我们不要改变这个世界”。

  无独有偶,新文化运动主将、反封建先锋钱玄同有过一句激愤的话:“人到四十就该死,不死也该枪毙。”40岁以后就思想僵化、情趣腐朽,只会螳臂挡车、逆历史潮流而动,后来被传为“40岁以上的人应统统枪毙”。

  但是诡异的是,他后来成为了文化保守主义者,悠然地活过了40岁,鲁迅写打油诗嘲讽:“作法不自毙,悠然过四十,何妨以肥头,抵挡辩证法。”在他41周岁生日时,胡适也作了打油诗《亡友钱玄同先生周年纪念歌》,其中有:该死的钱玄同,怎么至今不死一生专杀古人,去年轮着自己。

  对于历史来说,一切被命名和不断改良的宏大叙事,都是充满着虚假和虚幻的,与大众无关。而作为个体,最后只能成为历史的擦脚布或卫生巾:或者上不了台面,或者还沾着血,最终被遗弃在一个无人理睬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