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考“达人”:一个人的远行
近日,一年一度的山东省公务员招考再次拉开帷幕。
面对前辈“不要重走我的路”的叮嘱,惶恐不安中的更年轻的我们在一片山穷水复中突然发现一条捷径:考公,于是我们义无反顾。
公务员,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还意味着更多更多……
通向城市的“捷径”
现在的孟令军每天忙碌十几个小时,“不是在和客户谈,就是在去客户家的路上。”
这个24岁至今仍然漂在济南的年轻人像所有保险从业人员那样西装革履,脸上总是挂着机械的微笑,只不过那副高度近视眼镜仍然透露出他内心的一丝无奈。
2009年7月,孟令军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物理学专业,“本可以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可是命运的选择使他走上了一条“不成功,便成仁”的考公路。
孟令军来自济南长清区孝里镇农村,父母都是农民。“我出来上大学就是为了成为城里人,要不你出来上学干嘛,回去村里人也不会理解。”孟令军承认他的目标很实际:留在济南或去别的大城市。
“考公的想法就是父母的意思,他们看到的故事更多,不想让我成家立业之后还为身份或户口奔走,所以从一开始就要把一切准备好,以免后顾之忧,而且就业形势也不好,所以他们建议我考考试试。”孟令军表示,“谁都想鲤鱼跳龙门,一步到位,直通城市。”
他将目标定为当年的国考,“从来不知道公考为何物,只能从ABC开始”。但是当他开始接触行测时,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就像“遇到初恋时那般兴奋”,行测的题目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尤擅数学运算和逻辑推理,这两个部分是大部分考生最容易丢分的部分,一般都会主动放弃,可在孟令军眼里“做这种题目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孟令军心里清楚,自己的优势在行测,但是申论对于他这个理科生来说就像是天书一样,于是他日复一日地训练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就是想把申论成绩提上来”,因为他有把握将行测的分数保持在70分以上,如果申论能考50分以上,这样总分在120多分,一般就可以进入竞争不是很激烈的某些职位的面试。
考遍大江南北,考过春夏秋冬
第一次国考孟令军报考的职位是天津海关的普通管理职位,“当时的比例不到四百比一,因为我这个专业对于考公来说属于超级冷门,只能报考专业不限的职位。”但是结果出来后,孟令军以三分之差未能进入面试。
2009年山东省考,孟令军报考济南某街道的普通管理职位,“那个职位要三个人,最后我的总成绩排名第四,仅仅差了0.1分”,他万分遗憾。
孟令军决定继续考公,他“咽不下这口气”,决意“要在下一次考试时将对手扼杀在笔试中”。5月中旬,他又参加了山东省事业编考试,几百比一的比例终于还是“使他的刀锋显得暗淡无光”,他没有进入面试。
毕业后的孟令军立志再考一年。“这一年就算你们多养我一年,我多上一年大学。”他认真地对父母说,就这样他在济南的小出租屋里继续他的考公之梦。
7月中旬,孟令军报考了济南事业编考试,顺利进入面试,在面试中,“尽展平生所学”,但那次他的面试成绩最差。
之后孟令军更加疯狂的在网上搜寻各地关于公务员招录的消息,同时为即将到来的国考做“全力冲刺”。他还找人题了一幅字:“我的国考我的梦”,挂在墙上。“每当倦了累了就看看,国考是我那段艰苦岁月的唯一精神寄托”。
11月底,他在济南参加了国考,“当时考完就知道一定能进面试”,身经百战的孟令军已经对海关面试开始憧憬。
在等待结果和准备面试的日子里,孟令军“搂草打兔子”,去了哈尔滨参加黑龙江省考。
国考成绩的发布如孟令军所愿,他以较大优势进入广州海关面试,但同时又面临“幸福的烦恼”,黑龙江省考他也进入了面试,但是两者在时间上发生了冲突,国考面试时间和黑龙江省考资格审查时间相隔一天,在一天的时间内从北边到南边,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只能放弃一个。
孟令军至今还保留着那条查询国考成绩的短信:行政能力测试74.7申论38.5,总分113.2。“这是我最珍惜的一次,至今都无法释怀。”为了这次面试他甚至报了2000元的面试培训班。
当2010年3月初来到广州时,孟令军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时我所想的不是我来了,而是我回来了”。不知为什么,孟令军对广州充满了爱恋,直到今天谈起那次旅程,他仍然充满向往。
一上午焦急的等待、紧张的作答换来的是第二天下午的电话通知:“很遗憾,您没有进入体检……”
又是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满载着一年的失望,回到济南的那个深夜,寒风刺骨,孟令军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路灯下,那盏灯不时地随风摇晃,“如同我那摇曳不定的未来”。
“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需要换个活法了”,于是经过了一段“并不是很难的混社会”之后,孟令军到一家保险公司当业务员,开始了另一种活法。
与公考有关的日子:火车、考友、QZZN和家庭
全国各地到处赶考,使孟令军彻底恨死了火车。他说这两年他把这辈子的火车都做完了,现在一听到别人说火车就头疼。
去哈尔滨和去广州,每次旅程都在20个小时以上,封闭的车厢和拥挤的人群“能使人疯掉好几次”,以至于每次赶考回来他都会在QQ签名上写道:“每坐一次火车就是经历一次炼狱”。
两年的国考经历使孟令军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考友,他们不时会在公考论坛上发帖探讨问题,相互鼓励。“那段时间,真是应了论坛那句口号:你就生活在QZZN,不时看一下考友们的心路历程,才能有勇气坚持下去”。
孟令军说这两年来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他们每次都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戳到儿子的痛处,其实他们也背负着很多压力,承受着亲戚朋友异样的目光。
在国考失利后的那段时间里,他喜欢晚上到大街上瞎逛。一天晚上他走着走着,看到万家灯火,很多窗户开着,或许在等家人的归来,“但没有一扇窗是为我而开的,我在外面这么拼到底为了什么?”他立即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他哭着说:“我这么在外面拼,只是不想给你丢人,所以我一定要考上……”
有一次,孟令军在上班路上,听到有人在谈论国考,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国考是什么东西”,隔了一分钟等他想起来什么的时候,他已是泪流满面,“我为了那个梦想奋斗了两年,每天想的都是考试、考试,这才几个月,我居然什么都忘了”。
“谁知道呢,未来我可能还去考公,因为我要留在这个城市”,面对记者“是否还考”的问题,孟令军如是回答。
■专访
人人都是外乡人?
一个开放的城市应该提供机会均等的竞争,在让市场决定稀缺资源分配的同时,保障每一个人都能有尊严的生活。它不应该对外乡人关上大门,然后在门里面分派大家共同创造的财富。就以上问题,本刊记者采访了山东大学社会学系王忠武教授。
□本刊见习记者 杨百会
《齐鲁周刊》:近期,17座城市相继推出限购令,这种房子与户籍挂钩的政策再一次引发了关于户籍制度改革的讨论。我国现行的户籍制度衍生出了一系列的问题,如教育、社会保障、保障性住房等等,您怎样看待这种现象?
王忠武:户籍制度是一种极具有中国特色的制度,它是中国城乡二元体制下的具体体现,人为地将国民分为城市人和农村人;随着社会的发展出现了很多问题,国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进行了逐步改革,但这种改革仅仅是初步的、不彻底的。
在北京、上海等一些大城市,外来人员的到来使本地人产生了这样一种肤浅的想法,认为外来人占领了本该属于本地人的城市,夺走了本该属于本地人的机会,于是出台了类似于“限购令”的政策,但我认为这与住房的商品属性是相违背的,商品的市场性决定了它应该是开放性的,而人为地设置户籍限制完全没有必要。
《齐鲁周刊》:外来务工人员在城市打拼,为成就自己的城市梦努力的同时,只因身份不同,户口不在城市而问题重重,使他们产生了“这是别人的城市”的想法,他们仅仅是“居民”而不是“市民”。
王忠武:这种现象还是城乡二元体制的体现,比如第一代农民工仅仅是在城市打工,他们的根还在农村,城市仅仅是他们工作的地方,他们最终还要回去;而新生代农民工就不同了,他们希望融入城市,成为“市民”,可是城乡二元体制改革依然步履维艰,所以这种错位造成了生活在城市多年却依然是“外乡人”的现象。
《齐鲁周刊》:具体到济南,又有怎样的情况呢?
王忠武:具体到济南,这里面有两点。首先,济南还是一个比较包容的城市,这跟我们深厚的齐鲁文化、儒家文化有关,在济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其他大城市不能比的,人情味很浓,对于外来人员几乎没有什么排斥。第二点,济南毕竟是一个二线城市,流动人口远远不如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的规模。人口多了,很多资源就变得稀缺起来,所以每出台一项政策都会引起争议;在济南,除非在一些保障性住房等问题上会有户籍保护措施,在其他领域基本不会出现“保护本地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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