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产戴安娜

    对于英国人来说，１９９７年８月３１日戴安娜的去世，成了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转折点。贵族出身的戴安娜给王室注入了中产的符号，她努力把女王拉到人民中间来，而不是深居白金汉宫里面。当她的Ｆａｎｓ听着《风中之烛》而夜不成眠，英国王室的气息更让人嗅出不同的情调来。

戴安娜平民角色的两难命题：“笨拙”君主制的拯救者，还是王室的叛逆？

　　如果戴安娜·斯宾塞还活着，她今年已经４９岁，或许正与一位新男友生活在纽约曼哈顿，还能像现在这么受欢迎吗？也许会，也许不会。

　　１９８１年戴安娜入嫁英国皇家的时候，辉煌的英王室正面临严重的危机，被六七十年代叛逆潮流和“工人风”洗礼过的年轻一代，在民调中毫不犹豫地对“英国王室是否有存在必要”一栏中选择了“否”。

　　数百年来，欧洲王室豪门习惯在有限的门户范围内谈婚论嫁，即使是没落的王族也还在这个范围之内。最典型的佐证莫过于英国前国王爱德华八世，他为了娶一个名叫沃列斯·辛普森的美国女人不得不放弃王位，“沦落”为温莎公爵。

　　这次他们选择了一个处女，一个受老式贵族教育，没读过大学的年轻女子做王储的妻子，这个姑娘的外婆和女王是手帕交，知根知底，女王不理会王储那个离过婚还比他大几岁的情人，这门婚事是王室的一个美好期待。

　　当１９８１年戴安娜在婚礼前夜惊讶地发现，她的未婚夫竟然送了一条项链给他的情人卡米拉。她冲上楼去找她的姐姐珍妮和莎拉，大叫着她不可能嫁给这个男人，但是姐姐们却说：“真不走运，你的脸已经印在了茶巾上，太晚了。”她就这样被套牢了。

　　事实上，戴妃确实离我们这个时代更近，她一再坚持自己的河湾口音，一种泰晤士平民才说的英语，而非王室矫揉造作的牛津口音，后者需要努力训练才会说得标准，因为说话的时候，上嘴唇不许动。

　　在这位“英国玫瑰”的身上，平民身份使她在民间一开始就具备某种亲和力，因为对普通生活有着更为深刻的体察，她可以把非洲艾滋患者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可以拥抱印度尼西亚麻风病人，用双手抱起患麻风病的孩子；戴安娜被人们认为是“我们”的，这在英国王室不曾有过。

　　但是有人会喜欢一位拯救者吗？尤其是一个手拿权杖的人。虽然他们实际上从戴安娜那里得到了真正的好处——大大吸引了公众对于王室的支持，但实际上，他们厌恶这位叛逆者。即使在戴妃逝世１０周年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出席一些纪念活动，但私下里他们巴不得公众立刻忘记戴安娜，女王曾对她的孙子说：“我们再也不需要一位戴安娜了！”

　　“英国玫瑰”的平民角色不能赋予她王室所要求的高高在上的气质，使她与整个王室格格不入——这种两难境地在成就戴妃的同时也毁灭了她。

当有人问英国前首相布莱尔“戴妃是否找到了一条王室成员生活的新道路”时，布莱尔回答说“不，戴妃找到了一条英国人生活的新道路”

　　１９８５年，在一个庆祝查尔斯３７岁生日的宴会上，戴安娜突然从王室成员的座位席上起身，走到舞池中央，开始翩翩起舞，查尔斯当时惊呆了。戴妃的这一举动，或许并没有真正取悦查尔斯，但却以此解放了英国人。

　　戴安娜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但她没打算过那种保守的宫廷生活。英国一向主张无条件地忠于王室，这很大程度上束缚了人的个性发展。１９９５年１１月２０日，戴安娜接受英国广播公司时事节目《广角镜》访问时，表白了十几年来王室婚姻的恩怨，承认曾饮食紊乱，曾试过伤害自己，曾与希维特交往，曾对丈夫不忠。她道出了自己不想离婚，希望主宰个人命运的心声。当观众在电视上看到如此真诚的戴安娜时，戴妃对推动英国人情感的表达，无疑起了巨大的示范作用。她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而这些表达方式在英国人看来不再是一件尴尬的事。

　　英国作家蒂娜布朗在最近出版的戴妃传记中披露，当她问英国首相布莱尔“戴妃是否找到了一条王室成员生活的新道路”时，布莱尔回答说：“不，戴妃找到了一条英国人生活的新道路”。

　　据布莱尔媒体顾问坎贝尔回忆，戴安娜与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向来不和。撒切尔夫人强调个人责任，但戴安娜认为，如果不对社会弱势群体予以重视，他们将变得更弱。当撒切尔夫人下台后，布莱尔所在的工党获得戴安娜的支持，两人曾经多次密谈。坎贝尔称：“她的皮肤很好，讲话时脸上容光焕发，我常忘记她说了些什么，因为我已迷失在她的美貌中。”

　　上世纪８０年代，英国人普遍具有一种强烈拜金情结。民众对维多利亚女王时代被视为美德的严肃、拘谨、高贵、权威变得越来越不恭顺。而戴妃无疑是这些美德的最大叛逆者。在戴安娜最后的岁月里，她与自己所在阶层的人绝少来往，更多与娱乐界和时尚界的人士打成一片。在交往的人当中，有来自各国各种文化背景的人，其中甚至包括同性恋者。在公众面前拥抱、接吻甚至流泪，戴妃毫无顾忌。

　　颂赞戴安娜的人说，她改变了英国王室，甚至改变了英国人的性格习惯。但对她来说，这更像是一场为生存而努力的战争。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在问查尔斯王子是否爱她时，她的未婚夫会回答：“如你所愿。”事实上，这种严重侵犯了皇室尊严的论调，更是摧残了皇室成员的生活，或者，换一种说法，正如在戴妃去世２天后，美国作家卡米尔帕格里亚所表示的那样：“由于戴妃的存在，英国君主政体获得了现代性。”

　　
后戴安娜时代

　　很长时间以来，即便是在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英国王室也总是过着与赛马、森林和威尔士小狗有关的１９世纪田园生活。英国女王几乎从不接见普通民众，这使得王室保持着一种神秘感。在很多人看来，女王参加戴安娜葬礼时过于严肃，甚至有些铁石心肠。于是，主张废除君主制的英国人增加了１倍。

　　在日益强大的舆论攻势面前，女王近年来做出的改变，比之前的几十年加起来都要多，她接受了离异妇女卡米拉做继任儿媳妇，接受平民出身的凯特·米德尔顿做孙媳妇，默认海伦·米伦扮演自己，让家庭故事登上大银幕，她甚至公布了自己的电邮，还在张罗自己的博客……今天的王室与３０年前相比，确实开放得令人吃惊。

　　查尔斯借鉴戴妃的方式，改善卡米拉在公众心中的形象。如今，卡米拉的民意支持率已从当初的１５％上升到３８％。但在英国民众心目中，戴安娜勇于追求个人幸福、同情弱者的优点，都是她所憎恨的女人无法比拟的。

　　如今的“新生代”王室成员与他们的父辈截然不同，他们自己开车，他们与平民约会，他们时常在酒吧里流连——他们是属于２１世纪的。

　　正像瑞典一位王室专家所说：“如今，欧洲的王室成员与平民百姓结合的现象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今后，‘灰姑娘’和‘青蛙王子’的传奇故事还将不断上演，因为有着悠久传统的欧洲王室已彻底步入平民化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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