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辉：银行业最终是财务顾问的角色

■银行行长访谈①专访招商银行济南分行行长吴晓辉——

　　２００８年，做客“新华金融讲堂”时，吴晓辉面对许多人对美国次贷危机影响的模糊，曾称虚拟经济严重脱离实体经济是美国次贷危机的最根本原因。几年间，他从招商银行总行资金交易部总经理到香港招银国际总裁，再到招商银行济南分行行长，某种意义上说完成的是一次“金融涅槃”式的转型。如此之经历，使他对当前经济形势有了更多独到的理解。近日，接受《齐鲁周刊》记者采访，吴晓辉称来到文化浓厚的山东，面对的是“理与情的抉择”。

来到山东，面临规则与情感的纠结

　　某种意义上说，金融风暴让吴晓辉完成了一个金融经理人的转型和涅槃。之前，他曾任招商银行总行资金交易部总经理，后任香港招银国际金融有限公司总裁，２００９年调任招商银行济南分行行长。此前，吴晓辉在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领域就已颇负盛名。全球金融危机刚一开始，他的“次贷危机实际上是通过危机的形式，扮演着一个强制性推动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之间实现平衡的角色”之说，就引起经济界人士的重视。

　　《齐鲁周刊》：从深圳、香港等金融资本市场较发达地区调任山东，您个人遇到的最显著问题是什么？

　　吴晓辉：香港是最早的金融资本中心之一，资本市场这种契约精神的充分发育，使规则成为调整社会关系的基础，“规则”在其发展过程中逐渐完善并必不可少。而山东是礼仪之邦，重情义，更偏向于以情维系。这与两地的历史积累和人文因素有关。香港和山东乃至大陆，最大差异在管理与业务过程中体现出来的，是更注重“规则”而忽视“激情”。因此，我来到山东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应对理与情的抉择。

　　如何使情感与组织内部制度原则相适应，一直是我和我的团队所探讨的问题。上班时按制度办事，下班后偏重于情感，这应是一种很好的方式，我们也正在寻找一种中和之路来解决这个问题，希望能够建立“原则基础上的情感维系”，最终使情感遵循于制度。

　　《齐鲁周刊》：您是说，情感维系最终会走向规则维系？

　　吴晓辉：如果说我们正在建立以契约精神为基础的市场经济的话，就应重视和接受规则体系。从山东国企和民企发展特点看，国企正一步步走向规则，一些民企基本上还处在“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情感维系阶段。随着规模的增大及管理深度和广度的增加，必然进入一个发展“瓶颈”，就是情感维系向规则维系的转化阶段，这是一个痛苦的蜕变过程。

　　《齐鲁周刊》：您如何实现您曾说过的“原则基础上的情感维系”？

　　吴晓辉：如果说“耐力”和“爆发力”无好坏之分，换句话说，“规则维系”和“情感维系”也无好坏之分。那就在于要有明显的区别，组织、法人、内部之间必须以规则维系为主，而个人、自然人之间的交往以情感维系为主，两者不作侧重和区分，必然导致管理的混乱。在区分的基础上就是整合，组织就是一个个自然人按照一定规则形成的法人。因此，必然注重“耐力”和“爆发力”的融合。规范的制度要更人性化，个人情感不能超过规则底线，科学的融合就外化为良好的组织文化和企业文化，或者说是“原则基础上的情感维系”。

任何时候都得研究、重视“相关性”

　　２００８年３月，《银行家》刊发了时任招行资金交易部总经理吴晓辉的《探析商业银行事业部制改革》和《内部资金转移定价体系的应用及其他》等文章，其观点让同行感到新鲜。那时，商业银行事业部制改革是我国银行业热议的话题，而内部资金转移定价作为其中基础性但又极为重要的问题，指在组织体系内部通过制度或技术约定，实现价值的让渡，确保资源配置效用的最大化，相关性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决定了事业部制改革的成败。

　　《齐鲁周刊》：十年前招行进入济南，此间发展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其分行存在的意义如何？

　　吴晓辉：我一直有这样一种观点，理想分很多不同阶段，在物质阶段人们更希望能丰衣足食，有车有房。再就是社会角色的认知阶段，人们更关注在社会中的地位及扮演的角色。到了更关注他人、关心社会，达到“忘我”的时候，就是责任阶段，比如巴菲特和比尔盖茨的社会责任，也就是责任感。企业同样如此。分行成立之初就把招行以客户为中心的“葵花文化”带到济南，并始终致力于向客户提供最优质金融服务。而同行南，并始终致力于向客户提供最优质金融服务。而同行业也相继将服务质量提上议程，专业能力也随之增强，这应是大家希望看到的。我希望，招行济南分行的存在能使整个社会交易成本不断下降，资源配置效率不断提高，这就是我们的最高追求。

　　《齐鲁周刊》：您曾在不同场合提到过“相关性”的重要作用，能重述一下吗？

　　吴晓辉：目前，中国很多行业存在“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现象，这是在哲学思考上的毛病，归根到底是对效益、环保、资源、安全等要素之间存在的“相关性”认识不够深入。如果说中国之前的自然经济是独奏曲，如今的经济就应是一部交响乐了，弦乐、管乐、指挥等各方面都要全力配合。现在提倡“和谐”和“可持续”发展，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前者是空间层面的要求，后者是时间层面的要求，若满足两者要求就需要充分研究事物的相关性，他们有何影响因素，各因素之间的相关程度又如何？同样，在人才方面，中国技术性人才往往让外国人刮目相看，但战略性人才却是短板。

　　《齐鲁周刊》：您如何在经营管理中贯彻“相关性”原则？

　　吴晓辉：战略层面确定的及时、正确，便是成功的一半。在具体业务过程中必须努力克服只注重个体因素的倾向，要从宏观、行业、产业出发分析其中的相关性，在具体因素中总结出一般性规律。如在中小企业业务拓展中，通过对上下游产业链、供应链、贸易链等整体业务链条的把握，做到业务的整体、系统性开发。

银行业最终会以中介和财务顾问角色存在，重视中小客户才具可持续性

　　招商银行济南分行成立十年，总是以“低调”著称。吴晓辉也秉承这一传统，很少提及招行的发展历程，他说更愿意谈谈“对这方水土和经营理念的理解”。

　　关于一方水土，关于一种经营理念，谁能说这不是一种深层次的“经营”？甚或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成深层次的“炫耀”？

　　《齐鲁周刊》：今年以来，有多家商业银行进驻济南，有的进驻不久就公布数字显示不可小觑的信贷额，您如何看待这种“遍地银行”的现象？招行与城商行相比有何异同？

　　吴晓辉：城市商业银行的争相进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济南金融环境的优越，金融中心区位优势在逐渐形成。城商行讲究规模，进驻某城市之初都以对公业务作为支撑站稳脚跟，这与招行是两种策略。商业银行在享用发达信息与咨讯的同时，还应发挥对当地资金、管理、服务、技术、人才的提升作用，促进地方经济安全、高效、协调发展，从而实现共赢。

　　《齐鲁周刊》：招行很早就推出了公司银行业务“点金”品牌，在市场上产生较大影响。近来，招行在公司业务创新方面做了哪些努力？

　　吴晓辉：２００３年招行就推出了公司银行业务的“点金”品牌。“善用金融，进步有道”是招行点金品牌向社会提倡的和谐服务理念。济南分行在做好传统资产与负债业务基础上，推进新兴市场业务及中小企业业务，开展跨市场、交叉性金融业务，为客户在投资、融资、风险管理、交易工具等多领域提供综合化服务。

　　《齐鲁周刊》：招行金葵花等个人理财品牌一直深入人心，为何把对私业务作为主打？

　　吴晓辉：金融资本市场的发展主要经历四个阶段，起步是商业信用阶段，这是生产者、流通者之间的相互借贷，配置效率低下。随着交换的增多，产生了为各种借贷服务的机构银行，就进入了银行信用阶段，比如中国早先的票号和钱庄，二是信用。晋商、徽商遍及全国的销售通路及店铺为其票号和钱庄的产生提供了庞大网络，而其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所累积的商业信用为票号和钱庄注入了“灵魂”。今天人们把钱存入银行或购买保险，也是因为有信用支撑。第三是证券信用阶段，最后是衍生信用阶段。２００８年起步于美国的金融危机，便是这一阶段发展过程中的衍生品。中国目前正处于第二阶段并向第三阶段靠近，银行当前还是金融市场的主要参与者。

　　另一方面，银行对公业务的主角多是各大企业，这些企业可通过证券在金融市场上获取直接融资，银行只是他们的可选择之一。所以对公业务市场目前份额虽大，但发展前景可以预见，特别是中国金融发展到第三、四阶段后，中小企业和个人客户便成为稳定而有潜力的客户群，银行最终会以中介和财务顾问的角色存在，要实现可持续发展，着力发展中小企业业务及零售业务也就成了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