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侧记——马云：献给谁的“退休礼”

　　一个有意思的巧合是，就在马云退休后不久，中国多地网友发现不明物体从天空飞过，不少网友由此调侃：“这是来接走外星人马云的吗?”

　　毋庸置疑，马云这场预先张扬的退休礼是今年中国商业江湖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场仪式，他不是第一个“主动退休”的商业大佬，之前早就有人选择隐退或者半隐半退。面对社会，他们参与慈善、环保;面对自我，他们通过太极、瑜伽，禅悟人生，思考人生终极问题，从更广阔的层面影响世人，推动社会进步。

　　商而优则仕。这条自古以来的商人从业轨迹在今天这个时代也许正在发生着质的变化。对越来越多的商界大佬来说，也许仕途只是仕途，他们需要面对的是更具挑战的自我，以及一个更大的未来。

　　“马团长”的“马戏团”

　　5月9日，我到了杭州，准备参加第二天马云卸职的大趴。

　　飞机满员，酒店满员。阿里的穆郎(花名，阿里的公关人员)对我说，杭州已经被他们整的底朝天了。为了这个大趴，他们在杭州定了6000个标间，用来接待阿里员工的部分家属。这还不包括四面八方赶来的三百多家媒体的记者和马云邀请的商界朋友。

　　淘宝十周年，马云退休。这两个信息加在一起，人们更关注马云。关注，马云为什么退休，退休感言是什么?退休后他要干什么?接替马云的这个人是谁?是个怎样的人?阿里能否顺利过渡?接下来的阿里还像现在一样生机么?

　　等待10日晚上的到来，之前，我走访了阿里的一些员工。

　　10日的上午，穆郎带我参观了他们的两处办公地点。一处是阿里集团总部，一处淘宝所在的大厦。他说，因为淘宝十年庆，被邀请来的淘宝员工的家属可以随意出入阿里的任何一处办公楼。员工们在这一天可以带父母，带孩子，甚至带着自己的猫猫狗狗来上班。

　　果不其然，走进去。妈呀，这里简直就是个游乐场加动物园。

　　白色的大萨摩犬吐着红舌头，慌张的张望围上来拍照的人。红棕色的小贵宾犬，穿着粉色的裙子，颠颠的跑来跑去，四处张望，最后找一处楼梯的拐角，抬起后爪撒了一泡尿。还有各种年龄段的小孩，分散在各个红红绿绿的游乐设施旁边，跑着，站着，趴着，抱着。一只黝黑的大黑贝犬吐着舌头舔人争宠，吓哭了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哇——”声音也被嘈杂的环境淹没了。

　　阿里的一个人力高级总监郭襄(化名)在前一天的记者交流会上曾说，马云就希望把阿里变成一个动物园。每个人像不同的动物，都有自己的激情。你可以是鸡鸭，叽叽喳喳能说，你也可以是个不怎么说话，偶尔语出惊人。或者，是个更奇怪的动物，和别人一句话不说，只要你有自己的激情，干起自己的活来像个猛兽。

　　其实，马云的团队就是如此的。他手下的人儿也奇奇怪怪。我接触过的阿里副总裁王帅，被公认为“没正经”，说话能冷到全场鸦雀无声。还有接马云班的陆兆禧是公认的“包黑炭”。皮肤黝黑，正常状态下，一脸严肃，黑着脸，不爱说话。

　　穆郎说，即使是平时没有家庭开放日的时候，阿里也不安静，随处都有“嗡嗡”的嘀咕开各种大小会的声音。我们坐下来没几分钟，一队阿里员工，排着队，肩搭肩，溜着冰，从身边嗖的过去，一边还散着糖，讲着话。这种场景是平时也有的。

　　阿里的文化，就是马云的文化。他们的这种工作氛围和马云形象超级温和。不止一个阿里员工对我说他们第一次去马云办公室的场景，都是一样的。“半躺着，赤着脚，搭在桌子上，好像是穿着袜子，抽着烟斗，看天花板，就发呆。”

　　没有了这样的马云，还有这样的阿里么?有这个疑问和期待的，相信不光是我。

　　这天上午，通过微博关注，我看到自己关注的诸多大佬们已经到了杭州。大嘴任志强悠闲的在西湖边喝茶，捏微博。

　　大家都在等晚上。

　　谢幕式：马云的台前幕后

　　7点半，晚会开始。

　　最期待的马云出场竟然在开场。全场沸腾。一首《我爱你中国》和《朋友》开场，这一次，毡帽，黑框眼镜，银色亮片夹克，算是“很正经”的了。因为在之前几年的阿里晚会中，马云的出场向来是要多怪有多怪。阿里十周年中，他就扮演了白雪公主，脸煞白，嘴通红，妆容充满了幽灵般的喜感。

　　马云不愧是演讲高手，他的节奏完全卡点，没有一处磕巴，没有一处。他的号召力让整个会场三四万人欢呼。一阵压过一阵。

　　他说，自己相信年轻人，他要把工作当票友，把生活当工作。

　　听起来，都是那么有理由，有情志。互联网行业的确是年轻人辈出的，而生活的美也的确是随着年龄增长让人越发向往。

　　十四年，马云从一个路边屌丝成功逆袭成商业大亨。特别是淘宝、支付宝等旗下公司风生水起后，马云大格局，大战略的思维也被外界认可。越来越顺手了，他的兴趣爱好也慢慢放大，打太极，研究道教。我有两次在公共场合见到马云，他都穿着平底青布鞋，随便一件T恤。越发有他的花名“风清扬”的气质。

　　说说马云的接班人，新任阿里CEO陆兆禧。人小舞台大，我只能在看大屏幕放大后仔细端详了端详。白衬衣，黑裤子，黑腰带，黑手表，脸也黑，头发有点自然卷，额头大，凸，硬，亮。蛮帅气的。就是头发有点儿白了，显得年龄有点大，实际上，他很年轻。

　　他的演讲，我很难想起说了什么。哦，对了，有两句话。一句是，“我原来是个酒店服务生。”第二句是，确切的说是一个词，“执行力”。

　　他很紧张。

　　陆兆禧的花名是“铁木真”。武侠里一个说一不二铮铮铁骨一往无前的硬汉子。在阿里员工眼里，“老陆，不怎么爱说话，执行力很强，平时很严肃，也能开玩笑。是个钻石王老五。”他从不懂技术到做过淘宝，支付宝，大数据的CEO，在阿里是个全能，而且，低调，诚信。

　　听起来，这都是一个合格职业经理人的形象。如果不是马云太光鲜，可能老陆也会闪烁出那么一些光彩。可是，他接的是马云的班，这个班，谁接都不会金光闪闪的。

　　可能就是如此，老陆的演讲还没结束，会场已经开始走人了，等他十几分钟说完，场上走了快三分之一。大佬们也离场了。

　　我为老陆捏一把汗。

　　实业家与IT者的退休理念

　　去阿里之前，我给福耀玻璃的曹德旺打了个电话。2011年采访，我对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留下了很真实的印象。就在不久前，我了解到，他又开始创业了。他在2011年成立了河仁基金会，被评为中国首善，他的福耀玻璃如今也是世界第二大汽车玻璃制造企业。2011年那会，我以为，捐十几个亿成立个基金会已经是他退休前最后一件大事了。

　　电话里，他对我说，他已经决定做一个豆浆企业，而且已经在东北选好了大豆种植基地，在不久的几个月后，会正式启动。

　　他说，“和当年要做一块让中国人放心的玻璃一样，我现在要做一杯让中国人放心的豆浆。”他还没想退休的事。“能干就干。”

　　我不怀疑他的想法是真实和崇高的。他信佛，很虔诚。他的办公室里供奉了一尊佛像。他对钱的感觉，是个数字。赚，不为拥有。赚了钱，转手又捐出去。

　　前来给马云捧场的大佬中，有柳传志和郭广昌这样的商界权威。镜头给到柳传志的时候，他总是八颗牙齿全漏，笑得畅快。柳传志之前已经说过退休。把联想让杨元庆接管。从80年代下海创业做pc，和马云相比，他是前辈。有人说，企业家们退休就是从柳传志开始的。他退休的时候，没有引起媒体那么大的思考，因为，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他到了可以退休的年龄。郭广昌和马云年龄相仿，就在不久前，郭广昌宣布不退休，要给复星二次创业。

　　在国外，工作到老的有很多。日本的各种经营之神，基本都是老了再创业。我翻了翻台湾的王永庆，工作到快九十。最后因为身体实在不行，住院了，才停止了工作。

　　但是，我也发现，这些不退休的人基本属于传统制造企业。骨子里，他们有做实业的传统和精神。

　　在这一轮的退休潮里，像马云，史玉柱一样相比还比较年轻就退休的，都出自互联网行业。马云在演讲中说了一句话，“要想不落后就要相信年轻人”。唯一年龄和技术不成正比的行业，可能就是IT互联网行业了，所以，这个行业里在年轻的时候就退休，似乎又可以理解了。

　　那接下来，张朝阳，马化腾，丁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