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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胀背景下的中产样本

2010-11-12 20:51 《齐鲁周刊》/ 丁爱波 /

  10月份,CPI上涨预期将超过4%,这个数字让曾经还可“隔岸观火”的中产们发现,这一轮通胀,火已经烧向了自己,CPI的上涨让一向对价格不够敏感的中产们开始觉得如此直接而沉重。


  如果像有的经济学者说的那样,未来十年,世界都将在通货膨胀中度过。我们该如何避免自己的资产不缩水?

 

中产也是“海囤族”


  一夜之间,公车上、超市里、办公室内……涨价变得跟天气一样,人人抱怨,成了万能的寒暄开场白。


  猪肉从夏天的6元/斤涨到了8.5元/斤,白菜涨的更离谱,不知是不是韩国泡菜危机的缘故,从刚上市时的两毛钱一斤涨到了8毛钱一斤。对于家庭收入超过6000元的济南某公司白领陈艳夫妇来说,这原本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仔细一算账,有些钱还真不得不省了。


  原因很简单,不光是猪肉、白菜,最近几个月,不管是什么,价格都涨了,单是这一个月,用在吃上的钱,就比七八月份多了400元。


  为了省点钱,陈艳也不得不变身为“海囤族”。所谓“海囤族”就是囤货一族,而且什么都囤,囤的标准只有一个:便宜。


  陈艳囤货的据点在文化西路的大润发超市,当记者跟随陈艳来到此地时发现,每一个挂着“促销”字样的货架下,都有不少市民在抢购。一款原价27元的卷筒纸促销价格为21元,很快就被抢空。在鸡蛋货架边,一些促销的鸡蛋也颇受关注,陈艳一下子买了几十只鸡蛋:“比平时要便宜两毛钱,反正家里一直要吃的,便宜的就多买点。”销售人员说,以往购买盒装鸡蛋的消费者并不少,但现在散装鸡蛋价格便宜,经常被一抢而空。记者在现场发现,这两天最受“海囤族”欢迎的还是食用油,一些市民的购物车里装了四五桶花生油。


  据了解,随着CPI的上涨,除了“海囤族”,“菜奴”、“团购族”等精打细算的消费者,也开始不断出现,大晒省钱秘笈。


  “看天气预报买菜”、“避开买菜早高峰”……随着菜价一路走高,一位“80后”女孩总结的“菜奴省钱攻略”在网络走红。有“80后”网友称,当了“房奴”、“卡奴”后,如今又成了“菜奴”。


  不过这种精打细算的资产保值方式在陈艳的朋友王民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面对财富缩水危机,王民在网上看到“跑赢通货膨胀”、“跑赢央行的印钞机”、“跑不赢刘翔,也要跑赢CPI”等口号,深以为然。


  要跑赢通胀,又不能风险太大,王民坚持不炒股,不买基金,不买债券,也不存银行。“现在用买房子来存钱。”在王民看来,连世行首席经济学家林毅夫都说“穷人把钱存入银行,实际上是补贴富人”,他才不做这样的傻事。


  实际上,也正是通过投资房产,王民的生活层次得到了提升。


  2007年末,王民通过贷款购买了阳光100一处120平的房子,当时购买价还不到4000元,而等到今年4月份出手的时候,这里的房价已经上涨到9000元。他的身家由此倍增。


  这种财富神话,在王民身边的朋友中也随处可见。他一个收入和他差不多的朋友,前段时间,在上海买了套150万的公寓,两个月后出手,涨到了190万。两个月抵他干三年。


  现在,虽不知是否可以续写这几年的财富神话,但王民相信,在物价上涨的今天,他最起码可以跑赢CPI。


全球通胀下的中产生活质量


  但毕竟在这个令人费解的经济环境中,不是每个人都能跑赢CPI。中产们不足以让人踏实的社会保障在面对通胀时显得有些脆弱。这也让他们时时刻刻在内心发出自警:要么努力进入高收入群体,跑赢CPI,要么往下走,返贫为低收入群体。而要想保住自己中产的阶层身份,只能是忍气吞声,在“前半辈子用命换钱,后半辈子用钱换命”的路径依赖中继续走下去。而这样的生活几乎经不起什么波折:疾病,孩子,通胀,投资,甚至家庭破裂都会打破中产们的艰难平衡。


    陈伟是一个典型的中产人士:在济南有一房(全额付款)一车一媳妇,除去提成外的固定年收入30万元,还拿着公司给的期权。他的中产生活也很光鲜,一周3天在KTV或夜总会,4天在家陪老婆看电影或打游戏。


    老婆不上班,在家做全职太太,陈伟解释说,“她能做的岗位赚钱不多,CPI涨的厉害,这一换算下来,时间成本就不合适了,不如让我生活更舒服一些,她每天早晚开车接送我,这样喝酒睡觉都不耽误。”


    夫妇俩都已经34岁了,尽管知道做高龄产妇的危险,但他们依然不敢贸然“制造一个小孩”。他的一位在山西电力做处长的朋友表示“我基本不担心得病”,但他没那么好运。公司除了常规的四险一金外,没有任何福利,连午餐补助和每年的体检都没有。在他看来,福利保障上,首先靠自己,其次国家,企业最靠不住或者完全不能靠。


    研究表明,目前的资产结构中,中国大多数中产家庭不动产的比例较高,一旦需要资金,如果现有的储备无法解决,必然会有流动性损失。如果某位家庭成员发生重大疾病,需要数目较大的治疗费用,在这种情况下,原有的储蓄就可能全部动用,甚至需要将不动产作处理,来筹集治疗的费用。


  孙先生,30岁,在一家研究所工作,妻子是大学老师,两人收入稳定,家庭月税后收入2.5万元左右。小孩刚1岁,有一套房,并且已购车,也有保险,流动资产大概100万,他用流动资金的50%即50万做房产投资,买了套小户型房子,用来出租,升值后也好出手,可用贷款杆杠来调节。剩下50万元,20%用来购买股票型基金;30%购买银行理财产品,如打新股产品、债券型理财产品、股票挂钩型产品;50%做定期存款,以防不时之需。


    刘菲是一个29岁的漂亮女人,最近刚刚离了婚。3年前,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大5岁的男人。结婚前,她有一套市价160万的房子,他有一套150万的房子,还有50万元存款和一部15万元的汽车。双方组建婚姻的“合资公司”后,携手进入了中产阶层滋润生活。


    女方在出版社,男方在中国联通。但他们对自己的福利保障依然不放心。婚后,刘菲给自己买了份1.3万元的返还分红型商业保险,丈夫也买了份一年7000元的大病商业保险——如果有了大病,就直接赔20万的保险。


    3年后的今天,一场婚姻资产重组让刘菲遭遇了短暂的“中惨”生活。有好事的好友替她算过,她的这场婚姻“破产清算”,最后实际亏损近10万元。
 

    从前夫家搬出后,她一度没法回到自己已经出租出去的房子里,只能租房度日。为了资产在这个通胀背景下得到保值,她借债去买了份巨额的商业保险。挨过几个月后,她遣散了房客,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也离开了出版社。把汽车还给了前夫,每天靠挤公交车上下班。


    这种中产阶层通过组建家庭,进而集合家庭资源,通过商业行为来增加自己福利保障能力的做法,也往往暗含风险。一旦这种“抱团取暖”般福利保障随着家庭的解散,很多的隐形福利将变得烟消云散。


    幸运的是,刘菲不用太过悲观。“父母基本不用我养老,够我一个人折腾了。”刘菲说。

 

“天花板”下的通胀焦虑


  与通胀伴随而来的还有著名的“刘易斯拐点”。


  “刘易斯拐点”在经济学中,指的是劳动力由过剩向短缺的转折点,在工业化过程中,随着农村富余劳动力向非农产业的逐步转移,农村富余劳动力逐渐减少,最终枯竭。这将直接引发劳动力成本提高,近来,富士康加薪,东南沿海大规模的民工荒,以及各地最低工资标准调高等一系列事件出现,使中国又多了一道难题——未来几年劳动力成本上涨也将成为通胀压力。


  更加让人迷惑不解的是,从宏观层面来说,中国宏观经济调整面临着很多“非此即彼”就可作出决断的选择题,到底是控房价还是保“支柱”?是保增长还是控通胀?是保增长还是调结构?是提高居民收入还是增加国家、企业收入?是扩大赤字还是增加税负?货币应当收紧还是宽松?


  这些问题,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答案,高层的政策也越来越审慎。这让中产阶层陷入了越来越大的焦虑中。


    3年前,研究生刚毕业就进入济南某出版社工作的林明感觉自己很幸运:“五险一金,每月收入6000多元,当时真是喜出望外。”小林说,由于没什么负担,生活过得很惬意,几年下来银行存款也达到10多万元,貌似“中产”了。


    但今年有了新情况。由于年近30岁,家里经常催他结婚。“结婚要有房子啊。”小林说,一跟高房价正面交锋,看似不少的银行存款立马显得微不足道,连首付都不够。最后,还是在父母全力资助下,小林才在济南奥体中心附近买下一套不足90平方米的两居室。


    打这时起,小林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生活压力。40多万的贷款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消费水平一再压低,不敢聚会、不敢消费,以前的洒脱与豪迈都成了过眼云烟。现在,小林经常很焦虑。自己这点收入,哪年才能还清房贷?以后生了孩子,能负担得起吗?万一父母要用钱,怎么帮助他们?种种未知数,让这个原本大大咧咧的年轻人变得忧心忡忡。


    事实上,令中产阶层感到焦虑的不仅仅是这些具体的生存问题,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却实实在在的不安全感。今天找到工作了,明天会不会被辞掉?今天身体很健康,明天会不会因为一场大病而致贫?从涨工资到职位晋升,从户籍制度到收入分配制度,到处都有或明或暗的“天花板”,中产上行的机会并不多。如果再看众多青年在结婚生子后被高房价、子女教育等问题弄得焦头烂额,更让人意兴阑珊、斗志尽消。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跑过CPI,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准确把握经济形势,如果不是通胀,而是通缩,是否宁愿让资金躺在银行的账户上,也不要以高风险进入股市和理财产品市场,来博取并不一定能得到的高收益呢?又或者应该精打细算,严阵以待,防止通胀通缩并存下的滞涨,那样面临的很可能是大规模失业和减薪。


  这类似于《等待戈多》这样的后现代多维解构状态。


  之所以要重视中产的焦虑,乃是因为中产阶层是社会稳定的润滑剂,也是社会消费的主力人群。当中产阶层花费太多的钱用于食品、房屋、教育和医疗支出,喝咖啡、旅游和消费高档商品的需求,就将退居二线。当中产阶层消费能力持续受到损害,劳动阶层的储蓄又贬值的环境下,恐怕扩大内需的政策不仅难以实行,社会矛盾也将日益尖锐。


  这就是当下大家为什么会纷纷寻求“内心安全感的追逐”。从这个角度说,中产阶层的焦虑正是中国的焦虑。